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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但为君故(双重生) > 婚宴

婚宴

艳阳高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时府宅邸里,贵宾们络绎不绝,喜气盈盈。

华家族老们脸上挂着骄矜的笑容,欣然接受客人们的连番道贺。

“时家大公子可是都城有名的金龟婿,华大小姐好福气,竟能得此良配。真真是光耀门楣!”

“正是呢。时宣公子一表人才,芝兰玉树,多少都城女眷对他芳心暗许,可他独独专情于华俸姑娘。可见他们是命中注定的良缘呐。”

“华家与时府此番联姻,对彼此家族也是如虎添翼呢,旁的世族们瞧着都眼红的不行呢。”

攀谈间,只听一道声音遥遥传来:“落轿!新娘子请出轿——!”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客人们立刻转移视线,无数道目光望向时府大门。

女子婀娜纤弱的身影娉娉婷婷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红裙逶迤,步步生莲。哪怕隔着一顶绣满金边的红盖头,也得以窥见她绰约美艳的风姿。

在她身旁,是意气风发丶神采飞扬的新郎官。他眉眼如画,唇角上扬,乌眸中盛满势在必得的喜悦与矜傲。

在众人的瞩目下,英俊的新郎官与娇美的新娘子缓缓走到大堂中央,虚虚站定。

司仪看了一眼时辰,大声说道:“吉时到——!请二位新人拜堂——!”

时宣面朝堂前端坐的长辈们,轻垂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准备恭敬行礼。

不经意间,时宣馀光瞥见了僵直站立的新娘子,俊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轻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夫人,别紧张,快随为夫一同鞠躬。”

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在和煦暖风中剧烈晃了几晃,仿佛暗示了盖头之下的人在内心进行强烈的煎熬与挣扎。

时宣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长辈们,歉意一笑,“让大家见笑了,她有点紧张。”

说罢,他往身旁走了几步,贴近微微打着冷颤的新娘子,沈声道:“事已至此,纠结无用。拜堂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头顶红盖头,陷入天人交战的豫九津:“………”

谁他妈的跟你是夫妻!少搁这儿逼逼赖赖的!

豫九津连连深吸几口气,强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与作呕,犹如年久失修丶没有上油的铁制零件,一卡一顿地慢慢俯身,排斥又敷衍地冲着堂前诸位鞠了一躬。

时府与华家的族老们:“……”

热闹围观的宾客们:“……”

顷刻间,无数猜测如流星般闪过众人的脑海中。

时宣这位新妇怎么好像不大乐意拜堂似的?

话说,华大小姐此前退亲,说是爱上了时宣的胞弟,是这回事吧……

难不成此次成亲,是时宣横刀夺爱,强取豪夺?

啧啧,豪门的恩怨情仇,可真是精彩纷呈。

时宣的弟弟,会不会突然冲进来,把婚宴搅乱,带着华大小姐远走高飞呢?

……

眼见着满场氛围因为新娘子而渐渐冷了下来,司仪心中一急,生怕这单做不好砸了自己生意的招牌,赶忙高喊道:“第三拜!夫妻对拜——!”

豫九津忍无可忍地捏紧了手中的红绸,恨不得下一秒扯下大红盖头甩手走人。

但思及牧舜一的嘱托,他又将心中的怒火与憋闷堪堪忍了下来。

受不了夫妻对拜似的,豫九津不等时宣有所动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一弯腰,而后猛地直起身。

弯腰弯至一半的时宣:“?”

宾客们目光震惊地望着举止不羁的新娘子,和神色诧异的新郎官,感慨万分地议论起来。

“唉,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呀。”

“原来又是一对怨偶啊……”

“华小姐真是可怜,身不由己地嫁给不爱的男人。”

在窸窣不断的嘀咕声中,时宣的脸色逐渐沈了下来。他觑了一眼安静立于身侧的新妇,无波无澜地开口道:“你不必与我一同迎接宾客,回新房候着吧。”

豫九津闻言,内心一喜,心想:“还有这等好事!简直求之不得!天上掉馅饼了!”

时宣以为用冷言冷语能够刺伤华俸的心,谁料盖头下的人却悠悠舒了口气,忙不叠地点了点头,巴不得赶紧离开似的,眨眼间便脚底抹油地走远了。

时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倍觉荒唐,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使劲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虚假的笑面,擡步往人头攒动的宴厅中走去。

宴厅中。

守株待兔许久的齐术一看见时宣的身影,立刻眼睛一亮。

齐术不紧不慢地观察着,发现时宣貌似心情不佳般,对祝酒之人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来是遭了冷眼,受了冷遇,狂饮闷酒了,”齐术思量道,“这岂不是我的大好时机么?”

思及此,齐术施施然起身,捏起一盏酒杯,挂上一脸假笑,往时宣的方向走去。

“哎呦!是齐大人!”时宣醉眼惺忪,看见齐术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直,稀罕道,“有齐大人在,蓬荜生辉!”

齐术见时宣的酒杯见底,从桌上端起酒壶,笑着为他斟满,缓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齐某不过是来沾沾时公子的喜气。望你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时宣看了看酒杯,擡手一口闷空,随口道,“我怎么会见怪呢!还望齐大人日后也与我多多来往啊……”

齐术轻擡眉梢,再次将时宣的酒杯斟满,应声道:“若是时公子不嫌弃的话,齐某自会多加叨扰。”

时宣喝得已有八九分醉,闻言喜不自胜,豪迈地灌下酒水,拍了拍齐术的肩膀,醉醺醺地感慨道:“虽然今日我失之东隅,但却又收之桑榆。实乃我吉星高照!”

齐术趁机又添满时宣的酒杯,缓声问道:“时公子此言何意?”

时宣咕咚咕咚将酒水一饮而尽,终于喝成了十分醉。他头晕目眩地撑着桌沿,大着舌头含糊道:“呕的新妇……对呕八屑一顾!但四莫瓜系!齐大银对呕青眼有嘎,四呕的意蛙兹喜!”

齐术见时宣口齿不清丶人事不省,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虚虚抚住酩酊大醉的时宣,高声呼喊道:“小厮,新郎官醉了,好生扶他回屋歇息去吧。”

下人们连忙凑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时宣,连拖带拽地将他搬回了新房。

*

龙凤花烛默默燃烧,灯花的劈啪声打破一室的寂静。

时宣烂醉如泥地瘫在床榻上,时不时发出陷入睡梦的浅鼾。

喜婆和侍女们愁眉苦脸地看向端坐的新娘子,谨慎开口:“新娘子,你瞧姑爷醉成这样,你们的合卺礼——”

只见新娘子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将头侧向一旁。

喜婆心领神会,立刻俯身行礼,恭敬道:“那我们便将合卺礼的物件留在房间内,待姑爷醒来,娘子与他自行成礼也好。”

语毕,一行人起身后退,窸窸窣窣地离开了房间。

待所有脚步声消失,豫九津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疲惫不已地瘫在床边。

他一把摘下闷了自己大半天的红盖头,又一把扯下箍得脑壳生疼的凤冠。

缀满珠翠的华贵凤冠掉落在地上,发出沈闷的碰撞声。

豫九津拽了拽闷不透风的婚服衣襟,自觉浑身汗湿,当即三下五除二地脱掉碍事的红裙。

“做女人还真是不容易得很!头上戴紧箍,身上还要穿得三层外三层,岂有此理!”

接着,豫九津不耐地冷哼一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搜了一通,找出几件合身的夏衫套在了身上。

整装待发后,豫九津踱步走到床边,俯身盯着酣睡的时宣,伸手打了打时宣的脸蛋,烦躁道:“你这个臭小子,自己作恶,强抢贵女,害得老子跟你拜堂成亲。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美差事,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以为这天下都跟着你姓时了。”

*

不知睡了多久,时宣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

“嘶——”

他感觉自己眼皮分外刺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时宣翻身坐起,捂着锥锥闷痛的脑袋,望向满室狼藉,愕然地张大了嘴。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下人们听见婚房里传来的动静,霎时一惊,屁滚尿流地冲了进去。

在看见时宣的模样后,他们悉数惶恐地跪倒在地,抖得好似北风中无助飘零的落叶。

时宣见状,顾不得浑身上下莫名的痛意,狠狠揪住一个小厮的衣领,咆哮道:“你看见了什么!说出来!”

小厮闭紧眼睛,嘴唇翕动片刻,承受不住时宣磅礴的怒意,哆嗦道:“少当家,你丶你的脸——”

时宣闻言,一把甩开小厮,疯了似的冲到不远处的铜镜前。

只见镜子里有一张鼻青脸肿丑陋不堪的面容,正与他面面相觑。

时宣目眦欲裂地望着镜面,狼狈地粗喘几声。

又惊又怒之馀,他的馀光捕捉到有一张白色的布条静静躺在妆台前。

时宣伸手拿起布条,飞快地读完上面的文字。

而后,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数条青筋暴凸于手背之上。

“你的老婆,是我假扮的,拜堂也是我与你拜的。不知时府先祖的在天之灵,是否满意我这个假媳妇呢?——美男子豫九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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