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反派的偏执
苏依锦话音刚落。
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侧过身，骤然抓住她的手，俊脸逼近了几分。
苏依锦眨了眨眼眸， 面上的笑容未减分毫。
她看着他。
萧怀衍声音低低沈沈的。
“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了，这种话，也敢随意说出口了。”
苏依锦把脸凑过来，“杀吧杀吧，陛下开心就好了。”
萧怀衍定定的看着她的神色，转念一想，又想起了旁的事了。
他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他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还是你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就觉得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所以就觉得朕也是随时可以把你杀了，如今也是在阴阳怪气的与朕说胡话。”
“风言风语？”
苏依锦眨着眼睛，“臣妾确实知道了些事情，不过……那些都是风言风语？陛下从未做过？那臣妾可真是错怪陛下了。”
萧怀衍眸子微缩。
他自然都是做了的。
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
有那么七八分的真吧。
可苏依锦如今提起这件事情，还问及了真假。
他自然得要说道了说道了。
苏依锦看着他的神色，在萧怀衍开口前，慢悠悠的道，“臣妾可与陛下说过的，臣妾讨厌别人对臣妾撒谎！”
萧怀衍定定的看着她。
如今，他说什么都不是了。
沈默，可不就代表了默认那些个事情都是他做的。
苏依锦撑着脑袋，问，“陛下，您做了吗？”
殿内，陷入一阵寂静。
良久，萧怀衍的声音才响起来。
“是，朕是杀了人，朕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是个暴君，你满意了？害怕了？朕就是一个地狱里的人，一个浑身血味的人！”
苏依锦看着他，等他说完了这一切，等他平静下来。
她才缓缓的开口，“陛下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陛下杀人……”
苏依锦嘴角勾起一抹笑。
萧怀衍被那抹笑容迷住了。
“就杀了吧。杀人怎么会可怕的。”
杀人自然不可能，只是那般折磨人的手段可怕，那般暴戾的心性可怕。
苏依锦声音一出，似乎抚慰了萧怀衍内心的烦躁。
她的声音还在殿内回响。
“陛下……杀人，是为了什么。”
萧怀衍定定的看着她。
苏依锦给出答案。
“陛下是为了臣妾，是为了臣妾杀的人，陛下心疼臣妾，护着臣妾，臣妾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怕陛下，臣妾恨不得抱紧陛下这座大靠山。”
“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丽嫔，想杀臣妾。”
“暗虎阁的，多次想要臣妾的命。”
“孙太医……虽是被迫，但却也是起了害臣妾的心。”
“陛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为了臣妾。”
苏依锦的声音很清妙。
她此刻勾着唇，缓缓的说着话。
面前身穿玄黄色龙袍的皇帝似是被她迷了心智，痴痴的看着她。
这一幕，颇有妖妃勾人的成效。
萧怀衍紧绷的身形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苏依锦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
“陛下，臣妾欢喜着呢，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能遇见这般对她的男子。”
夜里，寂静一片。
许久，萧怀怀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可他的手却是丝毫不敢卸了力。
他的声音低低沈沈的，在这黑夜里响起。
“朕以为，你不要朕了。”
“朕以为，你要离开朕了。”
是的。
萧怀衍以为苏依锦如今知晓了他的令人恶心的一幕，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他讥讽的笑了一声。
“朕甚至都想好了，若你真的要走，朕就把你关起来，锁在养心殿，让你哪里都去不得。”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锁住这里，锁住你的脚，就让你只能待在朕的身边，你就真的哪里都去不了。”
苏依锦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陛下连臣妾要是走后该如何都想到了，怕不是臣妾再晚来一步，陛下都想着臣妾死后要把臣妾葬在哪里了吧……”
“自然是葬在朕身边！”
萧怀衍出声，冷冷的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他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阿锦还想葬在哪里，除了朕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苏依锦:“……”
看吧，果然是想好了的。
苏依锦的沈默，让萧怀衍以为他不开心。
他继续道，“只要你葬在朕的身边，阿锦想葬在哪里都可以，江南？边塞？海边？”
得了吧。
死后的事可没有那么重要了。
葬在哪里，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只是，某人就是想和她葬在一起。
苏依锦控制不住的想到。
烂，也要和你烂在一起的意思？
……
时间过去了半刻。
萧怀衍枕在苏依锦的腿上。
她看着他的侧脸，手轻轻的抚过他的脸。
他闭着眼睛，却是清醒着。
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今日吗？”
苏依锦摇头，“不是，比这还要更早。”
萧怀衍睁开眼眸，“是南清？”
苏依锦摇头，“还要更早。”
萧怀衍的眸子暗沈了下去，他猜不出来。
苏依锦脆生生的告诉他答案。
“是向阳告诉臣妾，那一夜，只有他与臣妾待在那屋子里去时，他就告诉臣妾了，他想带臣妾走。”
萧怀衍坐起身，拉住苏依锦的手。
向阳想带她走，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他想让她对他失望。
苏依锦眉目淡淡，“他告诉臣妾，杀了孙太医并非是皇后，而是陛下。”
“他问臣妾就算知道杀了孙太医的是陛下，还会留在陛下身边吗？还会让他报仇吗？”
萧怀衍静静的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
如果是从那时候知道，那可就太早太早了。
她既然从那时候起就知道了。
却一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不透。
苏依锦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不重要，这一切都不重要，陛下既然不想让臣妾知道，那臣妾就不知道就好了。”
“对于臣妾而言，陛下是对臣妾最重要的人，那些个人与臣妾有什么干系，是陛下对臣妾好，他们对于臣妾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所以，无论陛下做了什么，臣妾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陛下身边了。”
“再说了。”苏依锦笑意更盛了，“陛下杀兰嫔，是为了臣妾。灭暗虎阁，是为了臣妾，杀孙太医，亦是为了臣妾。”
“陛下说自己是地狱里的恶人，那臣妾又是什么……”
萧怀衍眼眸里暗流涌动。
他伸手，把她拥进了怀里，“阿锦……”
苏依锦笑着打趣道，“陛下小心些，要是把孩子撞着了，臣妾可饶不了陛下。”
……
次日。
苏依锦坐了轿撵回了秋月宫。
孟将军挨了些板子也就放回去了。
养心殿云开日出，李庆这些个伺候的总算松了一口气。
萧怀衍的心病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苏依锦回去的路上，也想明白了。
其实，她很早就想明白了。
萧怀衍担心她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不再爱他。
可是，她从一早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
剧中的大反派，自然是个恶魔一般的存在了。
只是，以前，她想着去改变他。
甚至，想通过改变他进而去改变他的结局。
她走的步步惊心，她以为她成功了。
可是天道就在那呢。
它好似消失了，但其实它一直都在。
它是操纵者，它明白这个世界在苏依锦的干扰之下，已经不是原来发展的轨迹了。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
天道永远不会放弃。
就如现在，苏依锦暗中解决了最后会令萧怀衍走向极端的种种因素。
可是，在她不知不觉中，萧怀衍走向极端的决定性因素成了她。
这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却是极其的意料之外。
他爱她，他在意她。
她是他的软肋。
只是，他的爱却是偏执的，霸道的，倾尽一切的。
所以，萧怀衍还是会走向极端。
只要他有在意的人，天道总会有法子让他走向极端的。
再然后，结局终究是不变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崩塌。
嗯，没有崩塌。
苏依锦擡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
轿撵停了下来。
迎春的声音响起。
“娘娘，到了……”
苏依锦伸出手去，迎春搀扶着她下了轿撵。
苏依锦站在原地却是没有再动。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差点，差点就被摆了一道。
既然你不义，就别怪我不仁了。
苏依锦擡头又看了一眼天空，继而走进了秋月宫中。
……
椒房殿中。
皇后心急如焚的等着消息。
夜深了，才有脚步声响起。
青果急匆匆的赶来。
皇后开口问了，“事情如何了！”
青果道，“娘娘，如你吩咐，事情已经传开了，陛下大怒，杀了好几个人，挂在城墙，再之后就是吩咐了不许这些个消息在宫里传开，特别是皇贵妃娘娘所居的秋月宫。”
皇后听到这，冷笑了一声。
“他果然是担心苏依锦会知道这些个事情！苏依锦知道了吗？”
青果回道，“娘娘，皇贵妃娘娘知道了，陛下与皇贵妃娘娘吵了一架，陛下大怒，要处死孟将军，再之后，皇贵妃娘娘就来了，然后……两人和好如初了。”
“孟将军也被救下来了。”
皇后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听到的。
“就，就这？”
青果低垂着头，不敢应答些什么。
过了几秒，就听到屋里响起东西打碎的声音。
皇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可这屋里的东西都被她砸得七七八八了。
她如今再想砸东西泄愤，也没得东西砸了。
只能堪堪的生着闷气。
青果斟酌了半天，也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能安慰皇后的话语。
“娘娘，至少这件事终究是闹了起来了，如今虽然没人在明面上议论，可在这背地里，可有不少人议论呢。”
可皇后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
她在意的向来都不是这个。
她要的是他们离心！
可悲的是，她深知自己夫君对别的女人用心程度，所以只能从苏依锦那边下手，企图让苏依锦离开萧怀衍。
可是，苏依锦却也是深爱着萧怀衍。
她是爱他的吧。
是了，他这么优秀。
谁会不爱他呢。
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也是爱惨了的。
皇后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笑着，眼角却是堪堪的流出了泪珠。
……
秋月宫中。
如今外头，风声鹤唳。
作为皇帝的妃嫔，自然也都安分老实多了。
德妃如今却是被请到秋月宫中。
这还真是头一次。
苏依锦不喜人打扰。
德妃如今也只想管好这六宫，给自己留点在这宫中活下去筹码的。
自从她知道这皇后的权柄能落到她手上，是因为苏依锦之后，自然也不敢与苏依锦对着干。
甚至在每月，各宫领取相应份例时，还得额外多留意一下秋月宫，担心秋月宫缺穿少吃的，得罪了苏依锦。
如今，她这被亲自请过来。
她也是忐忑无比。
苏依锦坐在上座，手里端着杯果汁，正喝着，也不开口。
德妃越发的坐立不安。
就在她快等不住，要开口时。
苏依锦终于开口，“都道前朝后宫，这前朝是陛下是那些男人的事，而这后宫，却是咱们的事了。”
德妃擡眸看来，“可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了，还请姐姐指教。”
苏依锦勾了勾唇，“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外头传的那些个事，本宫听着心烦。”
“陛下命孟统领负责此事，可这查下去，也就只查出来了这么几个人，那几个人什么都不说，如今也是死了，到了现下，这背后之人，尚未查出呢。”
德妃眉头皱起，“娘娘的意思是……这胡言乱语之人，不是陛下杀了的那几位？”
“是，但他们只是其中的一环。”
德妃皱眉思索了一番，面上突然大惊。
“娘娘的意思……是这件事，与咱们后宫有关，可她们这些个日子还算是安分老实，这，这这会是谁。”
苏依锦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说话做事的，她总能讲个证据。
“这是谁，本宫也不知。”
“是不是后宫之人所为，本宫也不知，所以这才需要德妃妹妹着手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