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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迈开步伐，在人行道上飞奔。
街道上人声嘈杂，汽车的尾气管嗡嗡的响；摩托车的轰鸣声中，自行车车铃清脆。
几人的队形不断变换。有时排成一列，有时聚在一起。
时而绕过一根电线杆，时而跨过黑亮的铁井盖，时而让开迎面而来的行人，时而在拐角处转个弯……
“感觉怎么样？”闵初微微喘着粗气。
“爽！”夏桐雨回答得毫不犹豫。
苏敛气息平稳，但额头沁出了薄汗。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确认她们还跟得上，便转身继续向前。
洋槐的枝条还没长全，浅绿色的圆叶子冒出了多半。没有盛夏时节的枝繁叶茂，而是一团团的新枝生机勃发。微风吹来，簌簌的响。
阳光洒落，将枝桠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树枝的晃动，地上的影子也一摇一摇的。
衣襟随风飘扬，敞开的外套衣角纷飞。长袖的校服鼓着风，拉链叮当与锁头碰撞，耀眼的闪着光。
柏油路上，少年们大步向前。
一路狂奔，总算跑到了校门口。
“到了！”奚旺与林晨奕击掌。
“终于到了。”
“我好渴”张冉感觉嘴唇干裂，“简直能喝下一桶水。”
“累死我了，”夏桐雨抹了把鼻尖上的汗，“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还是先担心现在的体育课吧，”林晨奕道，“迟到了五分钟。”
远远看去，操场上有不少同学，正在整队清点人数。
“快点快点！”门卫大爷在这里催，“你们几个，都迟到了，跑快点！”
“跑不动了啊，”张冉有气无力，“我腿都麻了……”
古语有云，“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从饭店跑回学校，几人都能一口气的中途不停歇。但还剩到操场的这段距离时，却提不起力气了。
“我有个办法，”闵初清了清嗓子，“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什么办法？”
“怎么混？”
闵初回答了两个字，“装病。”
“这怎么装？”夏桐雨有些为难，“我们六个人，总不能一起病了吧？”
“比如说我感冒发烧了，”林晨奕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把你们一传二二传四的都给传染了？”
“可以装崴脚，”闵初自有办法，“咱们正好三男三女，一个男生崴脚丶另一个女生崴脚，剩下的四个人，两两都在旁边搀扶着，正好。”
几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妙啊。”
“好主意。”
“但是同时崴脚了两个人，会不会显得有点假？”张冉弱弱的问。
“还好吧，”奚旺眯着眼睛，“至少，比大家一起生病的可信度要高。”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所以，谁要‘崴脚’呢？”夏桐雨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你。”
“还有你吧。”
闵初和苏敛成为了被挑中的人选。
“你比较瘦，”张冉挽起闵初的左手，“我和雨哥搀着方便。”
“对，敛神轻，”奚旺和林晨奕也把苏敛夹在中间，“我们不费力气。”
“现在就变换一下步姿吧，”闵初招呼苏敛，“提前适应一下‘崴脚’的状态。”
“怎么做？”苏敛不会。
“就想像一下，你以前崴脚的感觉。”
苏敛摇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崴过脚。”
闵初：“……”
“那你看我，”闵初右脚向内侧一歪，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差不多就是这样。”
几人迅速入戏。
闵初和苏敛被两两扶着，一扭一歪的朝着操场前进。
他们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完好”的那条腿上，其馀前进的动作，全凭另外两人搀扶。
“啊我的脚腕……”闵初右脚脚尖点地，一触碰到地面，就“疼”的吸气，立刻换成左脚，“嘶——好疼。”
其馀五人：“……”
“你们班人不全呀？”吴老师手中拿着名册。
“是，老师，我们少了六个人。”李曈为难的挠着头发。
从下午进班起，他就没见到这几人的身影。一组那四个人，位置也一直空着。正处在教室的中间，想不发现都难。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去哪了。
“老师，他们几个从下午开始就不在，”李曈斟酌着措辞，“可能……是被其他老师叫走了吧？”
“要是叫走了总得知会我一声吧，”吴老师用笔杆敲着名单表，“有什么事，还会耽误了上课不成？”
李曈转身，馀光扫到了不远处的身影，“哎，他们来了，老师！”
“快点，”体育老师遥遥的喊，“你们怎么啦？”
“脚崴了，”闵初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几丝无力，“抱歉老师，我们崴脚了。”
随着他们走近，众人这才看清，苏敛和闵初被搀扶着，正小心翼翼的向队伍走。
“不好意思，老师，”苏敛的声音低沈，“我们来晚了。”
见几人额头都出了汗，神色也不似作假，吴老师有些心疼的开口，“你们两个都崴脚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站好队形的一众同学们，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苏敛他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奚旺的故事张口就来，“然后砸到了闵初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就把脚给崴了。”
队伍里的夏桐雨差点笑出声，立刻咳嗽几声作为掩饰。
林晨奕憋笑憋的辛苦，表情古怪。其馀人只当是提到这件事他觉得好笑，便没在意。
老吴看了苏敛一眼，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下个楼梯都能摔，你还能干点啥。”
“那去医务室了没？”
“去过了，”闵初回答，“医生给处理了一下。”
“你们四个先归队，”吴老师推了推奚旺的肩膀，随后示意苏敛和闵初“你们两个就坐在绿草地上休息吧。”
“我看着都疼，估计你们也摔得不轻，下次小心点。”
“嗓子都哑了，回头多喝点水啊。”
“好的，好的。”
“谢谢老师。”被如此担心和关照，闵初都有点不好意思的脸颊发烫。
苏敛背靠着球门的白色门柱，和闵初对坐在一起。其馀同学已经整好了队伍，李曈喊着口号，带大家绕操场跑圈。
“刚跑完，又要接着跑。”奚旺不情不愿的甩开胳膊。
“怎么，你虚了？”林晨奕怼他。
“你才虚。”奚旺立即迈开了脚步。
“我忽然也想被搀着了，”张冉呼出一口气，感觉宛如灌铅的腿更加沈重了，“好累哦……”
“你也只能想想了，”夏桐雨拉她一把，“加油，就慢跑两圈的事。”
下午的绿草地被晒得暖融融的，深黑的橡胶粒零零碎碎的散落其中。闵初无意识的揪着一根草叶，看着远处的跑操队伍。
“闵初，”苏敛叫她，“‘戏精装病’，打一歇后语？”
“嗯？”闵初回过神，“答案有几个字？”
“四字成语。”
闵初偏头想了想，“——天衣无缝。”
“我猜对了没？”
苏敛逆着光看过来。日光擦过他的发顶，将几根发丝染上层浅色的黄，显得软而柔和，“嗯，猜对了。”
自由活动时间很快就到。
张冉第一时间冲过来，和闵初一起坐在地上休息，“真是累死了，快让我歇会……”
“敛神，你看，”奚旺拍着篮球走过来，一下下的在手里掂着，“看到这个活力四射丶蹦蹦跳跳的篮球了吗？”
苏敛不明所以的点头，就见奚旺话锋一转，“但你脚崴了，不能玩。”
“你快别逗敛神了，”林晨奕把他拽走，“凑几个人，我们打球去。”
赵浩然在这边聊天，高宇哲又被另一组男生拐走。他们这里，目前还组不成队。“这怎么办……”
“冉妹妹，”赵浩然也跟了过来，从外套里拿出一块士力架，塞进张冉手里，“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仿佛刚跑完马拉松。”
闵初看着张冉笑，她确实刚跑过一段马拉松——公路马拉松。
“初妹妹，”赵浩然又看向闵初，“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没事。”闵初摇头，她是是真的没事。
感觉到苏敛核善的目光，赵浩然礼节性的问候了一遍苏敛，收获他的一次瞪视。
“初妹妹，”赵浩然蹲到地上，开始八卦，“被敛神砸一身的感觉……怎么样啊？”
这是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苏敛又在心里给奚旺记上了一笔。
闵初笑着看了苏敛一眼，在赵浩然欠嗖嗖的目光中给出答案，“反正——是你体验不到的感觉。”
“他这么沈，砸人可疼了。不只有肌肉，还有骨头……”闵初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初冬在楼道里摔得那个跤，以及那咚咚有力的心跳。
苏敛听着她信口胡诌，身子往过倾，“你看上去似乎很想再体验一下？”
看着两人明目张胆撒狗粮的赵浩然：“……”
饱了，晚饭不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