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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鹦有雌雄都叫哥

她不着急吃饭,先问他:“能跟外头那小哥说上话吗?”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外头有没有什么消息?那宅子里的。”

“好好吃你的饭,不要担心梅珍,她好着呢。”

他心里有事,没有细说,只叮嘱她吃完饭再睡一觉,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操心。

他一走开,她便悄悄对着佛龛背了一段在庙里听来的经,算是最后为大老爷尽一份心意。一个熟知的人死了,她心里不太平,睡不着,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就想找点活干,可是他和小大夫都叮嘱过:不能老是动脑袋。梗着脖子不便做活,好在她有了新算盘,能靠默背账簿练练手。

跟书办说好了上门来取,但久等不来,赵家禾按捺不住,干脆亲自送过去。

衙门守了三层兵,闲人勿进,根本不让人开口,远远地就要轰他走。

他心里焦躁,又不得不劝服自己:衙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此时戒备,在情理之中。不过,脱籍这事,她盼了那么久,该尽快办妥,好叫她安心。

都是些生面孔,且个个铁面无私,不肯帮忙通传,应当是县丞去潼清县搬来的救兵。

他去杂货铺买了针线包,掉头回来,和萧寒调换。萧寒常和潼清县官兵打交道,认出了其中一个,回来一通消息,彼此都安心了——有人管,那大事就用不着他们去操心。

生意暂且不能做,银子不好在此时入城,冯稷回去安置家眷,寻不到赵昽的踪迹。他就这么闲下来了,看她僵着脖子辟里啪啦打算盘,怕累坏了,打发长顺去找个唱曲的回来解解闷。

长顺腿脚快,没一会就气喘吁吁跑回来,告诉他:戏院空了,关着门,叫不应,找对面铺子打听,说是三辆大马车,连人带箱子,全拉走了。他又去了如意茶楼,唱戏说书的四人也没上工。

不能跑空,他提回来一只笼子,殷勤地捧到门口。

笼子里有一只凤头鹦鹉,很通人性,他悄悄磕一下笼子,它便说起了吉祥话。

“福禄双全。”

“平安如意。”

“四季发财。”

一声接一声,一面唱词,一面点着脑袋舞动身子,像个欢快雀跃想卖弄的孩子。

她只在书上看到过鹦鹉学舌,没想到它会说得这样像,实在好奇,目不转睛盯着那儿看。

赵家禾起身,把笼子拎过来,挂在离她很近的窗钩上,回头吩咐长顺:“去弄些瓜子谷子来。”

长顺正要走,巧善回了神,着急地说:“还是放走吧,生了对翅膀,却不能飞,圈在这里边,委屈了它。”

赵家禾瞟一眼长顺。

长顺立马接上这话:“这鸟不一样,从祖宗十八辈到它这,都是家养。翅膀软了,飞不远,也飞不高,猫上墙就能把它抓下来送进嘴。这样放出去,活不成,姑娘发发善心,赏它一口饭吃吧?”

生得这样漂亮,却只能靠别人养。

巧善替它们惋惜,操上了心:“将来我们走了,它怎么办?”

赵家禾满不在乎道:“你喜欢就带着走,厌了就送人。”

长途跋涉,他们带着不便,它也不一定受得住这苦。这话听着有些无情:喜欢就要,不喜欢了就扔。可又没说错,这鸟是禽不是人,从别处到这,从这再到下一处,半点不由它。兴许伤心过,兴许早就过惯了,只要哪有吃的,哪就是故乡。

她暗叹一声,不敢再看它的眼睛。

长顺去预备饭菜,张麻拐在院里问有没有事要办,赵家禾出去,叮嘱他找人在城里溜跶,方便的时候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把赵昽翻出来。

脱籍的事要暂缓,能先帮她了结那个心愿也好。

在廖家时,练上五六个时辰的功是常事,这几年,总有杂七杂八的事务缠身,只能早起抽空练练功。养尊处优,身子娇贵了,杀这一晚上,胳膊腰背都发酸。不能光靠躺着养,他随手拿起长顺丢下的斧子,一下又一下地劈柴。

她搬来杌子,坐在门边看他干活。

那鹦鹉见没人搭理它,着急喊:“去哪,去哪?”

她看它可怜,起身把它也带过来,一块看,一块说:“在这呢,没去哪。他要干活,你快些长大,将来也能顶天立地。”

鹦鹉话多,马上接:“天地!一拜天地!”

他在笑,她也笑,赶紧找补:“我是说等它长大,兴许就能照顾自己了。家禾,你知不知道它长大了能做什么?”

“吃更多的谷子,屙更大的屎。”

她捂住脸大笑。

西边有个热心肠,高声凑热闹:“不能喂太多,小心撑坏了。它爱干净,只喝清水,要时时更换。六月天要喂些果子,吃了好……”

巧善笑不动了,提着笼子进屋去,本想眼不见心静,又忍不住回头去瞧他:他会不会跟她搭话?王朝颜见识多,懂的也多,他会问些什么吧。

这一瞧,吓出了一身汗——他虎着脸,提着斧子往那边去了。

不会闹出人命吧?

她赶紧放下鸟笼,一面跑,一面叫他。

他在西屋门口停住,扭头看她,问:“怎么了?”

她盯着被提到半空的斧子,稀里糊涂说:“不许去!快过来帮我换药。”

这话太霸道,她胡乱解释:“头上痒痒的,抓不了,还臭……”

他闷笑,在木门上狠踹一脚后,真的掉头回来了。他走一半,擡手往院中抛。那斧子在半空翻了几滚,下落时,正好砸在大木墩上,劈进去一小半,翘着尾,稳稳地立住。

她看呆了。

她在八珍房苦练的刀法,实在可笑。

“这个要怎么练?”

他摊开手掌伸到她面前,意味深长道:“有我在,练它做什么?你会了也用不上,白赔了力气。”

从前她常干活,也起过茧,但没法跟他的比。在船上抓握过,她记得那感觉:干干的,偏硬,这会能看清楚,一排排,都是厚茧。

“能碰吗?”

他暗喜,将手又往前送。

她擡起左手,用指尖轻戳指节处发白的茧子。他瞅准时机,翻转手腕将她的手包住,在她慌乱前,找好了理由:“我也看看你的,学武要看天分,手掌短了,小了,都不行。”

她的手原本是糙的,这半年一直用面脂在养,软了,润了,但还是不及翠翘她们的白嫩。

她悄悄擡眼去看他,他煞有介事地盯着手在看,还用指腹从掌纹上擦过,说着些玄之又玄的话,引她深思。

多思多辨也不管用了,她只好直白地问:“能学吗?我愿意下苦功夫。”

他摇头,惋惜地说:“还差点意思,让我再看看。”

院子外的人看不下去了,尖着嗓子戏谑:“七十二,又在那装神弄鬼哄人,姑娘,快打他。”

她纳闷这七十二是什么意思,转头去看家禾,等着他解惑。

好事被混球打断,他面露愠色,松开手,朝门口冲去,那位见状,跟着动了。

两人同时出拳出腿,打成一团,她看不出谁占上风,心里着急,赶忙跑去木墩那,用力拔那斧子。

两个男人同时喊出声。

“别碰,小心伤到胳膊。”

“嫂子,我是好人,自己人!”

嫂子?

嫂子脸太红,没法见人,丢下斧子跑回屋里。

鹦鹉见她回来,半支起翅膀,左右走动,摇摆脑袋喊:“高兴,过年了,高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她将门阖上,背靠着门对它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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