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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贼心

弟兄二十一人,把这里当巢, 蚂蚁似的来来去去。回来找赵家禾叫去商量,常常是待不了半天,又匆匆地走了。

本该春暖花开的天,仍旧不见和煦,接连下了几场冻人的雨后,竟然又下起了雪珠。

如此反常,巧善又开始操心了,挑他空闲的时候,把人叫去当苦力,一块采买,多备一些耐放易做的吃食,方便他们到家后,能随时带着走。

转眼二月见了底,小五突然回来,邀她去帮忙义诊。

学以致用,又能帮助人,这是大好事!

巧善满口答应,回房预备去了。

赵家禾在台矶下使眼色,小五颇感为难,还是朝他走了两步,抢先说:“你放心,我想通了。你待我和她不一样,我们待你也是不一样的。我把你当成了我的张大人,然而我不是慧娘,你也不是张大人。巧善说我可以自己做张大人,不用依靠别人!”

早看出来,这几个月,她一直避着他,碰上了也是目不斜视,没了从前那股烦人劲。

他操心的不是这个,压声说:“是这么个理儿!不是要赶你,是有事要拜托你:你替我盯着点,别叫赵七靠近她!”

小五瞪大眼睛,惊道:“你在胡说什么!巧善不是那样的人。”

“她当然不是。我叫你盯的是赵七。”

“赵七爷是正经人。”

正经个屁,贼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一脸不屑,小五多劝一句:“成亲那日他也在,哪能不知道她名花有主?”

“你懂什么?”他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着急道,“总之她到哪,你到哪,务必跟紧了。”

本来就打算这样做。

小五点头,想起了烦心事,顺便提一句:“定江有些不好,小四带着老头出了门,万一安顿不好……”

“叫他们过来就是,还有空屋子,铺子也好找。”

“好,多谢。”

他想起巧善的牵挂,劝道:“老头糊涂的时候,时常叫阿丹。”

小五恍若未闻,默默地走上台矶,进屋帮巧善打包袱。

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了岔子。

他办完事,早早地赶去城北接人,一掀帘子,没看见老婆,先瞧见了眼中钉。

阴魂不散。

护卫的人那么多,用得着他?

小五忙着诊脉开方,压根没尽心帮他防守。

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他大步走过去,挤开赵东泰,抢着抱起箱子,亲亲热热朝东北角喊“娘子”。

还有外人呢!

巧善害羞,没好意思大声应,只朝他笑。

夫妻合力将药草箱子清点完,都送上马车。婉如她们也收好马扎子和诊脉开方的用具,赵东泰去还了借来的桌椅。

梁武护送姑娘们回自在馆,赵东泰送老大夫,赵家禾接巧善回家,一行人分上不同的马车,原地分开。

巧善兴致勃勃地说着今日做了这些那些。

能帮到人,这让她很满足,很高兴。

他看着这样眉飞色舞的她,原本要说的话,溜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头一日顺利,那换条街,接着做。

赵西辞也跟来帮手,权当散心。她不懂药理,但嘴巴好使,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她知道这事会碍别家医馆的眼,特意叫他们挂上褚家的名号,狐假虎威也算是硬道理。

赵家禾哪也不去,早上送来就没走,跟着打杂。接连三天没见赵东泰来,又有赵西辞在,他才安心去办自己的事。

也是他倒霉,凑巧这天没陪,人家就来了。他到的时候,赵东泰正在学齐眉对戥。

婉如自己都拿不利索,教不了,回头找巧善帮忙。

赵家禾忙举手叫:“我来,我会!”

他确实会,腊月正月闲着,他天天陪她练,经常把人抱在怀里,手把手教。

巧善朝他甜蜜一笑,接了下一张方子继续抓药。

他面前这个,脸色却不太好。

赵家禾直白地说:“七爷好兴致,有闲情学这个。”

“上边叫我过来看着,防着地痞流氓不长眼,过来冒犯。”

“哦……有劳了。”

赵家禾有意叫他知难而退,好好炫耀了一把:一手持戥,一手抓药,一抓一个准,不用添不用减。称过总重,将戥盘对准大门票

包药的纸

,小指压戥杆,食指将那砣弦拨到新戥星上,两指往下扒药,重新拎起来齐眉对戥,又是正正好。轻压轻触,弹琴似的指法,优雅又娴熟。

赵东泰自愧不如,心知他有意防范自己,一时灰心丧气,转头去做别的活了。

多了人帮忙,追上了开方的进度,巧善有空过来捧场,连连夸好。赵家禾藉机挨过去亲香亲香,特意闹出动静,好叫赵东泰看见。

赵东泰确实看见了,看一眼,转开脸,又在不经意间转回来看了第二回,第三回。他也拿不准这样覆杂的滋味,到底算什么。他没有要夺人妻的龌龊心思,但不能否认,他很想看到这种干干净净的欢喜。

他享受这种偷窥,上瘾,但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婉如和梁武也有偷偷地眉来眼去,他看过一回,只觉得黏腻,再没有想头。

这样不好!

四姐说的对,他们夫妻恩爱,他不该掺和。他转身朝排队的百姓后边走,一个老婆子站久了腿酸,不小心跄了一下,他冲过去扶住了人,眼睛却不服管教,又往后看去。

这么小的动静,她没听见,只有赵家禾看了过来。

赵东泰慌忙转回头,领老人去找小五。老人见不用再等,高兴不已,说个不停。他全程低着头,像个罪人,一言不发。

赵西辞没空管他,她有秘密访客。

褚颀不想引起非议,扮的是平头百姓。

蓝布短褐,更显壮实,还有一种招人亲近的朴实。再往上,这股凌厉的气势,怕是鹑衣百结也藏不住。

有些年纪,但仍旧英挺威武,最要紧的是重情重义,人品忠实可靠。

这要真是个贩夫走卒多好,花点钱买回来……

天天看人浓情蜜意,她也有寂寞的时候,毕竟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总是格外难放下执念。

可惜啊可惜,人家是端方君子,绝不会跟儿媳有什么牵扯,已和离的不行,义子家的也不行。

那回特意来试探,挨雪球,挨骂,也无怨无悔,只求一个光明磊落!

他察觉她走了神,便停下来,吐出一个字:“嗯?”

赵西辞失笑,指着他头上的墨翠簪子道:“这样的好货,至少够一家五口吃喝十年。上回我的戴歪了,这回你的戴错了,扯平。”

每回都有歪话散话,让他招架不来,这回便不往耳朵里去。

他随口解释:“友人所赠,我不清楚要价。闲话少说,你把账拢一拢,尽早把单子送过去,这些银子恐怕不够,回头我再叫人给你补上。”

赵西辞更乐了,随手一翻,走两步,将账册递给他,叫他自己看。她转身回去,拿起墨锭慢慢磨,故意和他对着干:“我就爱说闲话,别跟我扯什么‘闲话少叙’。那银子是你填的,我要还,你不肯收,我也不好意思拿。思来想去,既然是从百姓身上得来的,那便还回到百姓身上去。你没空,我们有空,我们来安排。你放心,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不收工钱。”

他刚要动嘴,她有意压他一头,抢着说:“你仔细看看数目,穷人生不起富贵病,都是些不值钱的药材,一天才花这么些。我妹子帮我算了一下,要把这九万多两全花出去,少说得三年。因此我不单爱说闲话,还有闲工夫做闲事。”

“不必如此。人是我提拔的,出了事,自然是我……”

“行了,大兄弟,别逞能了。我们帮你算过,这几个月,你至少花了四十万两。你又没有贪墨的丑习,全靠祖产出息过活,从前惯着唐家花钱如流水,家底挖得差不多了吧?真要是财大气粗,这会你直接搬来了,我是要做点实用的事,可不是要为难你去东拼西凑。乌鸦别说野猪黑,我也没多少钱了,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你不爱欠人情,我也不愿意欠,你我老这样推来让去,没完没了了。总要找个解结的法子,还不如就这样:你我互相打个掩护,我能做到哪天算哪天,你别跟我对账,我也不戳破你。”

褚颀沈默片刻,又说旧话:“你一个女人,不用这么要强!”

别的都好,就这张嘴讨嫌!

虽然听不出恶意,但就是气人。赵西辞平生最恨这句,被戳到命门,恨得牙痒痒,口不择言道:“女人是挖你心挖你肝了,还是抽你脊梁骨了,你凭什么瞧不起女人?”

恶向胆边生!

她从桌子后绕出来,大步走近了,一把薅走账簿,冷哼道:“我不光要强,我还要强奸你。”

他果然变了脸。

她爽快了,得意了,接着下重锤:“我睡一睡你,你们家太太不会因为吃醋而伤心难过吧? ”

“不会!她……”他答完顿觉不妙,回了神,忙说,“我不是要贬低你,是不愿意看到你吃亏。你才思敏捷,能干,有魄力,这很难得。但外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谁聪明谁有道理’。众口铄金,一时得意,可能招惹众怒,难以翻身。”

“这话我爱听!”她收敛脾气,不放肆了,掉头回去,靠着桌子,擡眼看着他,细问,“唐四恨着你呢,怪你不该逼他娶母老虎。我就纳闷了,嫁人之前,我十分肯定我没见过你,虽然做着生意,但这世道也容不得我名声在外,一直藏着。你是怎么知道我能干有魄力,才思敏捷的?”

“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急匆匆地走了,落在赵西辞眼里就是落荒而逃。她摸着笔架站直了,摘下一支当箭使,凭空扎那头。

胆小鬼,道德先生,没用的家夥,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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