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这次的鱼被王一一好好地护住了，没被抢走，顾绝解开了香草，把鱼摊开放在桌上，叶子昭那边的肉和蔬菜也烤了好几盘，放了一些不太容易熟的鸡腿鸡翅什么的在烤架上，然后几个人围坐在桌子前。
“喝点酒吗？”林墨看着顾绝问。
“冰啤吧。”平时他也不太爱喝酒，天特别热的时候就喜欢撸串加冰啤，特别的没有追求。
林墨拿来一打啤酒放在桌角，往桌子放了两瓶。
“对瓶吹？”叶子昭问。
“我也要喝！”王一一举手。
“她能喝酒？” 林墨看着顾绝。
王一一上初中就喝酒，啤酒而已，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所以老头子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女孩子，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能不能喝酒，林墨这一问他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喝！”王一一自己争取权益。
“行吧，让她喝。”顾绝点头，他也没法不同意，毕竟王一一第一次喝酒还是在他眼皮子地下，现在来纠正也没什么意义。
林墨往他们三个面前一人放了一瓶，叶子昭问：“你不喝？”
“我工作呢，工作时间不喝酒。”林墨就近把烤架上的鸡翅鸡腿翻了个面，时间正正好，翻上来的那面烤的金黄，色泽诱人。
“林策划还挺自律。”叶子昭挑了一块鱼鳃附近的嫩肉又在鱼尾挑了皮挑出肉都放在了林墨的盘子里，林墨看了一眼，然后连盘子都推给了王一一，歉意地看着叶子昭：“不好意思啊，我不吃鱼。”
王一一是个眼睛里只有肉的吃货，头也不擡地直接说谢谢，顾绝却没有错过林墨眼中的抗拒和深沈，他低着头眯了眯眼然后努着嘴角牵出一抹浅笑。
“叶助偏心啊，也不见给我夹。”顾绝看着叶子昭，语气调侃。
叶子昭夹了块五花肉放进顾绝盘子里，就像没看出顾绝的挪揄，也笑了：“还争这个呢，我也就是顺手罢了。”
顾绝也把那块肉夹到王一一盘子里，“不巧，我只爱吃鱼。”
王一一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了不对劲，桌上的三个帅哥，顾绝和叶子昭看着对方，笑容得宜，眼神却偏冷，仿佛有股冷风在两人眼中穿梭，林墨也看着顾绝，眼神覆杂，似有疑惑和探究沈淀在一片看不透彻的漆黑里。
顾绝起身，将烤架上已经熟透的鸡翅鸡腿装盘放到桌上，把最后一个鸡腿直接放在了林墨的盘子里，他说：“谢谢林策划师的好方案，让我们摆脱了老头子的泡澡聚会。”
顾绝理由给的很充分，林墨没拒绝，只是礼尚往来地也夹了个鸡翅放在顾绝盘子里：“这本就是我的工作，你们满意就好。”
一餐下来，除了林墨几个人都只喝了一瓶酒，相当地克制收敛。旁边几个小姑娘也吃完了，过来问林墨下午有什么安排。
“等大家吃完把东西都收了就没什么事了，接你们的车下午五点左右会来，你们想逛逛或者休息什么的都可以。”林墨说。
小姑娘们坐了回去，顾绝好奇问：“这些工作酒店后厨不能负责吗？为什么还要单独找兼职？”
“这里本来是不让做bbq的，说要烤只能在外面，后来答应了他们所有的东西我们自己准备还承诺一定会把卫生搞定并且帮他们做一个小宣传，他们才同意的。”林墨压低了声音，估计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顾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酒店的装修设计都偏民国时期的中式风，确实不适合烧烤，来的路上倒是有几家装修得挺好看的小店在做户外烧烤，不过格调肯定是差了一些的。
他问林墨：“这山庄的老板和酒店老板不是同一个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跑马场丶卡丁车赛场和山庄都是一个老板，山庄里总共有两个酒店，十多间小店这些都是外来人弄的，至于山庄老板有没有出资占分我就不清楚了。”
林墨不知情，叶子昭给他们解了疑：“都占了，他没收这些人的场地费，但是要求分三成的利，也相当于收租，不过他目前只允许开这两家酒店，估计是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想着筹够资金再开发其他项目。”
“其他项目？这山庄的开发空间倒确实蛮大的。”顾绝问：“叶助了解得这么详细，是想掺一脚吗？”
“做生意的知道的多一些总是没有错，知己知彼而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叶子昭被老爸看中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人有野心，做事周全，处事称得上八面玲珑还滴水不漏。
起得早又喝了点酒，现在除了困就没有什么感觉，顾绝找了间房开始补觉，王一一嚷嚷着要去学骑马叶子昭陪着去了，正好安静。
一沾枕头就没了意识，再睁眼的时候都有点迷糊了，闭着眼懵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发觉肚子饿了。
人人都说大学就是个养猪的地方，吃了睡睡了吃，他感觉自己搁哪都跟养猪似的，家丶学校然后在这儿都是这样，这一想老爸确实不容易，养一猪一养就是二十年。
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多，站在窗边看到的正好是夕阳落山，暖色馀晖映着粼粼湖水，连绵的草地也是一片柔色，小山丘上的夕阳缓缓下移，彩色的火烧云散落四周。
这是在城里看不到的景象，一时间顾绝都感觉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现在是饭点，老爸他们晚上是吃酒店里的正经桌餐，这顿是实打实的团建聚餐，老爸会不会慷慨激昂地来一段演讲他不知道，大概不会吧，其实他也不知道，毕竟一直以来他进出老爸公司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也不知道老爸工作起来到底什么样。
不过他能肯定的是今晚的聚餐免不了敬酒，你一言我一语就要灌下去不少，他要去了肯定是避不开的，喝酒他倒是无所谓，闭着眼往下闷就行，可就是没意思，还有一想到闹哄哄的人围着他说恭维话，还要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算了，还是去后厨随便找点吃的吧。
穿过厅堂，有一道通向后厨的小门，被一片竹子掩着，是他今天早上找鱼饵的时候发现的，比从前门绕路近了不少。
晚上山里的风挺大，再加上方圆一片都是草坪，大风完全不受阻挡风力不会被削弱，打在身上就像被人大力推着往一侧移，而且灯光被竹叶遮挡在外，颇有几分阴森的气氛。
顾绝倒是不怕鬼，信不信谈不上，不过是小时候在农村生活，那里没有什么讲究，坟地建的到处都是，半夜偶尔出个门都要穿过一片坟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年龄就穿梭在坟地间，等到会害怕的时候都已经习惯了。
扒开竹叶往前刚迈了一步就看到昏暗中有一点亮光，在空中浮着，是手机的光亮，有人在讲电话。
“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等我明天回来，不要让他去。”是林墨，嗓音特意压低了，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接着又无奈叹气：“人回来心回不来，你强拉一个躯壳回来干什么？”
对方又说了什么，他陡然拔高了音量：“我说了，不要让他去！”
电话似乎被对方挂断了，顾绝能听到他因为生气剧烈起伏的呼吸，大吞大吐间试图平稳下来，林墨从兜里摸出一支烟，还在兜里摸索打火机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顾绝看到他犹豫了一会才接通，他只来得及称呼了一声对方：“小姨······”
这次来电的人嗓音很大，顾绝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尖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内容好像是在指责林墨，林墨本来一直压抑忍着，忽然间扬声破了功：“是！我就是白眼狼！这他妈是我们家的事，一天天的瞎掺和个毛线！去你们的，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了？!不稀罕！谁敢惊动一下林童就试试！”
前一刻的林墨还在暴戾狂躁，和他一贯清冷镇静的模样判若两人，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又马上沈入一片死寂，手机屏的亮光随着他气颤的身子晃动，顾绝无意识擡手，竟是想上去抚一下他的背帮他顺口气。
林墨夹着烟楞神，连点火都忘了，好半晌又拿起手机，顾绝惊讶于他的情绪控制，说话的时候什么情绪都没有，就是寻常的叮嘱和交待：“林童你听好，谁给你打电话都不要接······不去！这事你不要管，明天我回来我去，你好好待学校里。现在开始除了我的电话，谁打给你都不要接，记住了无论谁都不要接。行了，你做作业吧。”
这次顾绝听出来了，是林童，那个楞小子，王一一口中的软兔子。
估计是没有带打火机，林墨在裤兜里掏了半天然后颓败地准备把烟塞回烟盒，顾绝打了火递过去，林墨瞅了他一眼叼着烟凑了上来，把烟盒递到顾绝面前，顾绝抽了一根出来。
顾绝没给自己点，却被林墨抽烟的姿态引得楞了神，这人抽烟竟然有种随意泼洒而成的优雅感，明明抽烟这个行为本身和优雅根本沾不上边，但就是雅，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很干净也很温柔，跟个贵公子似的。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沈默，烟抽了半根，顾绝说：“看你斯文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抽烟呢！”
“哦，偶尔会抽。”林墨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慢慢吞出烟圈，“心情不太好的时候。”
“嗯。”顾绝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又是一阵死寂的沈默，一根烟抽完两人都没再说话，看着林墨把烟头按在附近的垃圾桶上，顾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担责任这个事吧，被动永远比主动沈重，其实有时候放掉一些责任不见得就是懦弱。”
林墨盯着顾绝的侧脸，顾绝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认真，刹那间林墨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不属于他的沈稳暮气。
顾绝自然也能感受到林墨凝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笑了起来，又是那个随性的少年，“哦，我随便乱说的，你也就随便一听。”
“你要去哪？”看着顾绝往侧边的小门走去，林墨鬼使神差地问。
“饿了。”顾绝说
“宴席在楼上。”林墨盯着顾绝的背影，顾绝走路和他性子一样，大步阔首的，头微扬着，发梢在头顶张牙舞爪的。
“楼上太闹！”顾绝说着话消失在墙的另一侧。
这时候的后厨人很多，每个人都忙得脚不离地，看到顾绝也没人有功夫搭理他。不过顾绝向来是个自给自足的，他盛了碗饭又在厨师长的默许下挑了菜坐在后厨一角，正好是中午那些兼职女生吃饭的位置。
一个个晃过的匆忙身影，厨师热火朝天地占据一方天地，其他人各司其职脚不离地地穿插而过。
各司其职，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顾绝忽然间有点迷茫······
工作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那自己呢，毕业以后自己干什么呢？老爸的意思肯定是要去公司的，不过他对矿产玉石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对这玩意儿是一窍不通，估计被骗了还帮着人数钱呢。
那自己感兴趣的又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都是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上高中，上大学，专业也是老爸要求的经管专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呢？
花刀？开个花刀教学班？估计营业第一天就能被查封。
散打？一群孩子围着自己叽叽喳喳，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脚一个。
就着迷茫吃完饭顾绝溜溜达达到后院，站着楞了好一会儿，游戏不想打，睡觉？也不能真的当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