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我上厕所正好遇到顾哥了。”林童蹭到他哥身边小声说。
林墨刚想说点什么，顾绝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侧身接起了电话。
“我在外面，”顾绝往林墨这边看了一眼说：“出来抽支烟，一会儿回去。”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绝骂了两句还是应了。
“我去给安辰誉买水，”挂断电话，顾绝指指楼梯口。
林墨牵着林墨，指指礼堂，“好，那…我们先进去。”
牵着林童回到座位，林墨满脑子都是顾绝干脆转身往楼梯跑下去的背影，白色t恤往后轻扬，和晃动的发丝保持着同一节奏。
舞台上节目还在继续，直到掌声响起，林墨都没记住刚才表演的是歌舞还是相声。
趁着场内安静的间隙，林童赶紧蹭过去和他哥说话：“哥，我和顾哥玩儿你生气了吗？”
“不会。”借着舞台的灯光，林墨看清了林童紧张的表情。
林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墨在他头上抓两下，又说了一遍：“真的不会。”
知道顾绝坐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也和他看着同样的节目，林墨忍不住向各个方位投去搜寻的目光。
忽然就强烈地好奇顾绝看到乐队表演会是怎样的表情，肯定傲气地觉得自己比他们高出不知道多少等级，估计会像当初在小巷子里和那群中学生耍匕首时眼神里都是带着刺儿的狂傲。但……
有没有可能是他曾看向自己的那种，那种闪着光的眼神，就像是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知己······
虽然以他一个观众的角度看来，这个鼓手还够不上知己的程度，但万一顾绝觉得好呢······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林墨转头，一个小姑娘笑盈盈地递了两瓶饮料给他，还偏偏头指后面，压着嗓子说：“后面帅哥让我给你的。”
“谢谢。”林墨接过饮料，往后看过去，昏暗还逆光，什么都看不清。
把可乐给了林童，林墨拧开绿茶喝了一口，眼睛里闪过细碎的笑意。
“我靠！那是林墨吧！”安辰誉左手冰可乐右手薯条，嘴里咔咔的还要抽出空隙来吐槽：“我说你他妈出去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去会心上人了。”
“我特喵是去给你买水去了。”顾绝从他手里拿了片薯片塞嘴里，“能不能有点良心？”
“啧啧啧！好感动哦。”安辰誉指着自己眼睛：“你看我眼神，看出不信俩字儿了吗？”
顾绝瞅都不瞅他一眼，“眼睛太小，看不到眼神。”
“放屁，我这是标准的单眼皮大眼。”安辰誉说。
视线落在正前方，顾绝没心思和他瞎贫。
又过了好长时间，安辰誉忽然悠悠说了一句：“感情的事不用非倔着争一口气，有时候糊涂一下说不定幸福就来了。”
说完又继续吃着东西看表演。
手机震动了一下，顾绝调低亮度拿出来。
看到那个严肃中透着点调皮的logo头像的时候，顾绝心砰砰猛跳了两下。
这是林墨他们公司的logo，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墨在参加最热爱公司人物评选呢，晏子姐和小米都用的自己的照片，只有他简单明了地放了公司logo。
虽然只有‘谢谢’两个字，但在满屏的绿色对话框里，白底黑字的小方框显得特别可爱。
顾绝一面觉得自己没出息，因为干巴巴的两个字就能雀跃起来，一面又继续没出息地想林墨这是准备和他破冰的前兆吗？
琢磨纠结一晚上，顾绝没回信息过去，也没再收到林墨的其他信息。
倒是洗完澡出来看到了林童给他发的微信，消息提示十多条，一点开就是一长串的图片，横着拍竖着拍角度却没太大变化的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林墨。
虽然照片角度挺刁钻，顾绝还是从林墨压着的白被子，照片左下角的移动三脚架，还有林墨身后露了个角的小床判断出来他们在医院。
--你生病了？
顾绝迅速发了条信息过去
--嗯，有点儿感冒。
林童也很快回了。
都去医院了顾绝肯定这绝不是感冒，还有点儿呢。
--哥来看你？
顾绝不确定这种情况下这哥俩愿不愿意让一个外人参与进去。
--不用！一点点发烧而已，最后一瓶水吊完就没事了。
--好，你明天上课吗？
--不上，明天中午还有一针。
--那明天哥来看你吧，给你带排骨粥，林姨的绝技。
-好。
“吊着水也不安生，回血了。”林墨惺忪着睡眼指着林童的手背，林童立马平稳地把手放在被子上看着血液顺着针管回到身体里。
林墨站起来看了一眼吊水瓶，又把卷起来搭在林童膝盖上的被子抻平，坐在床脚看着点滴瓶里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哥，”林童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顾哥说他明天来看我，我答应了。”
林墨调输液管的动作顿了顿，眼睛盯着输液瓶，点点头没说话。
“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看他哥拧着眉看过来，林童咬咬唇说：“前段时间顾哥总问我你是不是还没回家，还问我你是不是很忙，我之前什么没说，但今晚上我告诉他了，说你很忙。”
顾绝问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和他完全断了联系的那几天，顾绝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要拐弯通过林童获取他的行程，只能说明他联系不上林墨，而且林童本就比同龄孩子敏感。
难怪这么长时间林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顾绝，想来小孩儿自己琢磨了挺多。
“没。”林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含糊应了一句又继续盯着点滴瓶。他确实没和顾绝吵架，严格来说连句争论都不存在，是他单方面的断交。
沈默了一会儿，林童怯怯地问：“那明天顾哥还可以来看我吗？”话音落连停顿的机会都没给林墨，林童又很快速地摇头说：“不了，我一会儿告诉顾哥不用来了，小米姐姐说她明天要来陪我玩儿。”
“林小二，”林墨大掌压住林童的手机，打断他发送信息的动作，严肃地看着他：“不用管我，你想让谁来看你谁就可以来，你想喜欢谁都可以，知道吗？”
林小二楞楞的，低着头看着黑屏的手机，好半天才擡手揉了揉鼻子，点了点头，林墨揉乱他顺服的呆毛，嘴角一抹无奈的笑。
听到顾绝会来的瞬间，期待的情绪就开始在身体里冒泡，这段时间刻意的冷落才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悸动，在今晚的‘小重逢’面前显得特别不堪一击。
手腕的衣袖被扯动，林童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哥，我们必须要走么吗？”林童犹豫了一下问。
这是林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离开这个决定已经确定很久了，之前林童从没有表现出来过类似不舍这样的情绪，偶尔还会好奇地问一些关于新地方的问题，比如那边气候怎么样，冬天会不会很冷？有海吗？饮食习惯和这边是不是不一样？
原计划是让林童过去上初三，备考当地的高中，但现在呢？林童不想走了，自己还想走吗？以前没有留下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成立吗？
林童还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林墨答不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睡一会儿，哥帮你看着。”
上午的课一结束顾绝就往家里跑，正赶上林姨的排骨粥出锅，装进保温壶又马上奔向医院。
不是大医院就是个小诊所，顾绝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人还挺多，病床都占满了，看诊的医生面前还排着好几个人，目光开回扫了两圈都没看到林童。
“你好，看诊吗？”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过来问。
“找人，”顾绝说：“请问林童在哪个病床，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昨晚发烧送······”
“哦，林童啊，”小护士往里间一指：“他们在方医生的诊室，进去左边倒数第二间就是。”
“好，谢谢啊。”顾绝笑着点头道谢，往里找过去。
诊室里林童一手吊着点滴，一手玩着手机，林墨坐在床边抱着电脑，顾绝凑近看到他正在绘制舞台效果图，箭头移动的地方留下流畅的线条，绘图速度很快，从整体布局来看，场地好像是个依山傍湖的地方。
“顾哥！”林童撂下手机，惊讶过后笑得眼睛都没了。
“啧！你这是欢迎我吗？你这是一心惦念着排骨粥吧！”顾绝把保温盒提高在林墨头顶晃了晃，在林墨回头之前又嗖一下放了下去。
林童更乐了，够着身子伸手来接，被林墨推着脑门按了回去。
“来啦。”林墨把小桌板从床脚移到林童身前，“放这吧。”
“嗯。”顾绝绕到另一边，把保温盒打开，拿掉上头的两个小碗，排骨的香气飘了一屋，林童没忍住吞了下口水。
给哥俩一人倒了一碗粥，又从另一个饭盒里拿出几个小菜，还有一大份米饭，桌子本就不大，摆了满满当当。
林墨端着粥把位子让了出来，“你坐这儿，我吃过了，喝口粥就行。”
语气态度都还成，但鉴于这段时间林墨的态度，顾绝下意识就觉得林墨不愿意吃就是因为这些饭菜是他带来的。
矫情玩意儿！
把勺子递给林童，顾绝的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就听见林童笑嘻嘻地说：“我们吃过早饭才来的，空腹吊水会不舒服，顾哥你坐这儿吧，你肯定没吃。”
这么说顾绝心里稍稍舒服些，但也就是一点点儿，馀光里扫到林墨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当安安静静的美男子，眼睛只盯着电脑的时候，胸口就又堵上一口气。
这人是打定主意将疏离进行到底了，自己废了老劲儿跑过来，连个多馀的眼神都没有，图个啥？
馀光转了个方向，看到林小二吸溜完排骨粥，捧着碗盯着炸排骨，就像小狗直勾勾盯着骨头，却被牵引绳勒着扒拉不到一样。
夹起一块还没递过去，碗就被林童用手遮住，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病没好，只能吃清淡的。”
哦，顾绝把排骨送进自己嘴里。
林童发烧了不能吃油腻的。
自己果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唯一称得上需要自己照顾的人，王一一勉强算一个，不过她身体好得赛过牛，两三年前发过一次烧，在送医院的路上都烧糊涂了还一直嚷嚷着要吃红烧肉。
林童乖巧地放下碗，擡头盯着输液瓶看了几眼，还剩大半瓶呢，托着腮看顾绝吃饭，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的笑意。
不管那个大没良心的，就冲这个小的也值了！
“下午不上课吧？哥带你出去玩啊。”顾绝夹了块清炒藕片送到林童嘴里，笑着问。
林童眼珠下意识滑向他哥，顾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截断他转头的动作。
“看谁呢？我问的是你，”顾绝挠挠他的下巴，“电玩城去吗？”
可怜的孩子眼睛一下就放光了却还是忍着没点头，倔强地把目光移向他哥。
“哟，才吃饭呢？”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拿着一袋子药走了进来。
“方医生好，我这儿吃第二顿呢。”估计心情不错，软兔子对着谁都能蹦哒一下。
“胃口不错嘛，”医生把药放在床头柜子上，手插兜里看着小桌板，“暂时还不能吃油腻的啊，给你配了消炎药，按着以前的剂量吃一星期。”
“谢谢方医生，”林墨搁下碗站了起来，“小二烧退了，下午可以出去玩吗？”
“他有精力就行，闷着还不容易康覆呢，就是注意别太累。”方医生说。
“好，谢谢方医生。”林墨说。
“唉，多少年了还翻来覆去地谢，行了，拔针叫我。”方医生双手插兜走了。
“哥！”林童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哥，恨不得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