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林墨来了，林墨在等我。
他来干什么？！
这样应该不是拒绝的意思，直接不理人，干净利落地断了联系才是他的作风。
就像之前那样。
不对，这种情况应该会更坚决一点儿，估计要避开所有能碰见我的场合。
顾绝不敢再接着想了，呼之欲出的答案要蹦出来又被他狠狠按了回去。
冷静点！稳重点！
懂不懂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重。
靠！靠！靠！靠！
林墨来了，林墨在等我······
最后脑子里循环播放的只剩下这一句。
直到视线里出现那辆熟悉的车，顾绝一个紧急刹车停了下来，在心里胡乱默念了几遍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丶民主丶文明丶和谐，爱国，民主······
稳住心绪，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人，林墨降下车窗正看着他，顾绝感觉脚步都僵硬了。
不知道怎么走到林墨面前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顾绝有种连头发梢都僵得根根竖起的错觉。
林墨冲他扬起一个笑，顾绝才发现林墨的脸部肌肉也紧绷得僵硬。
林墨在紧张。
有了这个认知，顾绝莫名放松了一丢丢，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被熟悉的林墨气息包裹着，顾绝感觉脑子又卡住无法运转了。
幸好林墨没有让气氛就这么尴尬下去。
“下午有课吗？”林墨问。
“没了。”顾绝说
林墨从后排拿了一盒糕点递给他：“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接过糕点放在腿上，既然林墨打破了尴尬，顾绝就不准备让气氛回到不上不下的状态。
暗暗捏紧手里的包装盒，顾绝侧身挑眉看着林墨：“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单刀直入才是顾绝的性格，刚才这么扭捏的状态林墨也非常不适应，挑破了，便是不再留有任何馀地。
林墨没有回答，不慌不忙地把车窗升起来，回身的时候抿了抿嘴唇，单手勾住顾绝的脖子往后压了一下，借着力凑上前贴住了顾绝的唇，啄了一下，稍微分开点距离专注地看着顾绝的眼睛：“就是这个意思。”
顾绝能感觉林墨说话时，张合的柔软触感看看擦着自己的唇角，扬言要追林墨的人是顾绝，这些日子穷追不舍的人也是顾绝，但主动出击的人得到回应后却傻了，他看着林墨半天说不出话来。
“哦。”好半晌顾绝才呆呆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好一阵儿，顾绝满脸收不住笑意地看着林墨，“你也喜欢我的意思，是么？”
这句话说完，顾绝的脑子再次不运转了，盯着林墨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林墨的状态也差不多，脸上的笑没收回去，连还勾在顾绝脖子上的手都忘了收回去。
“是一见钟情变两情相悦的意思。”林墨低头上又在顾绝唇上吻了一下，伸手在他泛红的耳垂上揉了揉，笑着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车在街道上穿梭的时候顾绝的脑子一直处于时懵时醒的状态。
为什么要停车啊？哦，红灯。
为什么要左转啊？哦，是去吃饭。
为什么这么紧张啊？哦，我刚有了男朋友。
为什么这么兴奋啊？哦，我恋爱了。
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啊？哦，我特喵的有男朋友了。
······
八十个为什么之后顾绝终于把自己的神志全部找了回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激动丶兴奋丶紧张丶像个傻子，莫名其妙地想乐，还想盯着男朋友的脸。
相比之下林墨就冷静多了，听着导航的指挥车开得非常平稳，一个眼神都没飘过来，仿佛刚才连续亲了自己两次的人不是他。不过停着等红灯的时候，顾绝没忍住把手放在他腿上，林墨几乎是在他手刚搭上去的瞬间就回握住，然后一直保持着交叉相握的姿势。
林墨的手上有挺厚一层茧，尤其是指腹，和想象中软绵绵的手感不一样，中指关节处有一个鼓包，平时没细看也没注意到，现在反覆摩挲才发现是骨节变形行成的，应该是常年握画笔的缘故。
绿灯亮了，林墨单手将车开过了交叉口，顾绝看着闪着红点的摄像头才赶紧松开手。
“是不是被拍到了？”顾绝问。
“不知道。”林墨说。
顾绝靠回椅背上，看着他说：“按照刚才闪光的频率，等着收罚单吧，年轻人。”
“你难道不应该主动分担点儿么？”林墨瞅了他一眼。
“别指望我啊。”顾绝说：“老头儿上个月跑了回长途，扣了十七分，我的驾照已经抵给他了。”
林墨啧了一声，然后两人对着一通乐。
捧着盒饭看着楼下人人庄重严肃，台上领导人慷慨陈词：“保护世界遗产多样性是我们世界遗产保护联盟的主要关注核心，建立化石地自然博物馆是我们此次行程的重中之重······”
再看看桌子对面同样捧着盒饭的林墨，顾绝满脸疑惑，不敢相信这是一次约会，还是刚在一起第一天，正处于抱着蠢蠢欲动的心思时刻准备着搞点小浪漫的阶段，两人竟然就窝在杂物间听着完全听不懂的报告，相对着吃盒饭。
“你说带我吃饭就是来这儿？”顾绝放下盒饭看着林墨。
“啊。”林墨点点头说：“这不是吃着么。”
顾绝瞪着眼睛看他。
“乖。”林墨从饭盒里夹了菜放进他碗里，笑着解释：“这次工作蛮重要的，张彰一个人担不下来，午饭先将就一下，活动结束肯定给你补回来。”
“张彰是谁？”顾绝端起盒饭扒了两口。
“同事。”林墨开了瓶水递给他。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顾绝接过水握在手里。
“他之前出差了，前几天刚回来，等会儿介绍你们认识。”林墨说。
出差也是可以提一下的吧，不过转念一想，林墨确实从来不主动提起任何人，他身边的人都是自己接触过才一个一个认识的。
自己之前也没有什么身份要求他把身边的人都介绍给自己认识，但现在不一样了，男朋友了呢，有资格进入他的生活，认识他朋友的男朋友。虽然他根本没想过勉强林墨做什么，但清楚认识到自己现在是有‘林墨通行证’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一激动挪到林墨身边，在他腰上抓了一把。
林墨按着他的手，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水被顾绝这一扑洒了一半。
“就见个人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林墨顾不上擦桌子上的水，眼看着水顺着桌子往顾绝□□上滴，拽着人带着大长凳往后退。
顾绝更顾不上管其他，手不停地在林墨腰上游移摩挲，呼着热气凑近林墨脖颈，林墨往前迎了一下偏头在他耳边笑着说：“有摄像头。”
顾绝一秒端正坐好，擡头看着正顶上的摄像头。
“今天是跟摄像头杠上了吧。”顾绝对定在墙上的小机器很不满。
林墨手指在顾绝脸上蹭了两下，还捏了捏下巴，叹气说：“年轻人啊。”
盒饭是统一订的，味道也就那样，顾绝没了胃口，和林墨一起把桌子上还有地上的水清理干净，挤在落地玻璃窗面看着楼下。
这是个很正式的报告学会，会场每个角落的摄像机都要全天开着，还有专职人员紧密关注着，顾绝不敢做什么大动作，林墨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为了避免再出现引火烧身的尴尬场面，他搭在林墨腿上的胳膊也调成了静止状态。
楼下已经进行到轮流发言的环节，气氛开始变得不一样，一个挺年轻的男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底下的人笑着鼓掌，顾绝没听懂带着专业性知识的笑点，但也跟着一起笑了。
低头把自己的手放进林墨手掌，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林墨也偏头看着他笑。
顾绝摇摇头，继续看着下面。
谈恋爱是个挺神奇的状态，是他从没有过的体验，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牵着手，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无限放大，放大，然后牵出来一种填充所有空白的满足。
自己昨天还是一个母胎solo二十年的单身狗，今天就是有男朋友的人，昨天还在连碰林墨一下都怕两人关系结冰，今天就是能想牵手就牵手，想接吻就接吻，如果想进一步发展点啥，估摸着林墨也不会拒绝的关系。
谈恋爱，多么奇妙的三个字。
偏头看着林墨，顾绝还是有晕乎乎不真实的感觉，林墨的脸特白净清爽，他第一次见到林墨就是被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干净气质吸引的，现在也是，每次看到感受到，都能感觉胸膛下跳动的节奏骤然加快。
林墨眼下有两道不明显的青色，昨天他没敢像现在这样仔细盯着林墨的脸看，所以不确定这黑眼圈是昨晚新增的，还是之前这段时间高强度工作留下来的。
“想什么呢？”林墨问。
“你工作这么忙，其实也不用赶着今早上来找我啊。”顾绝拇指点了点林墨眼下的青色。
林墨低垂着眸子，眼珠跟着顾绝拇指转动，笑了笑说：“如果昨晚你让我把话说完了，我今天肯定不去守着了。”
顾绝半天没说出话来，楞了好一阵儿才跟着一起笑了出来：“靠~”
林墨不是思索了一晚上才答应的，而是昨天在山顶上就会给他一个肯定答案，这个回答让顾绝很兴奋，但并不后悔。
比起气氛烘出来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他更喜欢现在这样，踏踏实实的。
忽然发现林墨耳朵里有个小绿点在闪烁，顾绝一惊，扒上去看，是个耳机，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林墨笑笑，取下耳机放进顾绝耳朵里，顾绝听到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再重覆一遍啊，会议半小时后结束，全部人员将转移到茶花厅，请各方人员做好准备，会议厅的善后工作由林墨带队，相关人员十分钟后二楼会议室结合。”
顾绝把耳机还给林墨，压低声音且震惊地问：“我们说话他们能听到吗？”随后就是一阵惊悚：“我靠，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们不会都听见了吧。”
“听不到。”林墨把耳机放回去，正常音量看着顾绝说：“只是个耳机，不是耳麦，没有对讲功能的。”
顾绝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刚说话的人就是张彰吧，听声音就是个帅哥，很有磁性。”
林墨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公司就是个外貌协会，看看你，再看看晏子姐和小夏。”顾绝啧啧：“你们招人的时候是不是去大街上看谁长得好看，就用麻袋套起来压着人把劳动合同签了。”
“这个你可以提供给晏子姐当新思路，最近她还琢磨着招人呢。”林墨顿了顿说：“张彰是毕业回来找工作，认识了晏子姐就被留下的。”
“哦。”顾绝前段时间一听到‘找工作’三个字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但估计今天心情飘得有点儿厉害，从林墨嘴里听着这话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一会儿你们要去开会吗？我在这儿等你吧，结束和我说一声儿就行。”
“没事儿，一起去。”林墨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你以为他说的善后人员有哪些，就我和他，其他事情晏子姐和小米会负责的。”
“你们这是全员出动啊。”这仗势听着有点儿大，但顾绝从大厅走到二楼也没看到什么覆杂的布置，顶多就是入口处的几块大型展示牌看着设计感特别强。
林墨手指抵在玻璃上指着会议大厅上方鲜艳的红色横幅，世界遗产保护联盟几个大字方方正正地印在上面。
“看到了吗？全员出动才能显出重视程度。”林墨笑笑说。
“你们抢资源还挺厉害。”顾绝跟着林墨往门口走。
“晏子姐厉害，下次招标会带你一起去，欣赏一下她的风采。”他们是在二楼的杂物间，会议室往旁边五十米就是。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毛病，就隔了一个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顾绝很无语。
“因为里面这位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工作室的重视程度和正规程度。”林墨站在门口，隔着门板指了指，“准备好了啊，你期待的帅哥就要出现了。”
“有病！”顾绝说着扯扯衬衣外套下摆：“那我是不是还要整理整理衣冠。”
“啧，你相亲呢！”林墨啧了一声，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着他：“我要开门了啊。”
“嘶～～”顾绝无奈地看着林墨，没两秒钟就破功了，“快开吧你。”
顾绝笑着轻推了他一下，然后就看着正前方的身影楞了楞，等人转过身，他感觉自己的笑像是被线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