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顾绝擦着头发回卧室的时候，林墨已经换好了床褥，正在打扫地上沾着羞耻痕迹的纸团，脖子后面的两条红痕特别显眼，顾绝几步上前，在红痕上轻轻点了点。
“一会儿就把你指甲给剪了。”林墨半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绝伸出手指看了看手指，“确实长了，一会儿你给我剪吧。”
“凭什么？”林墨挑眉。
弯腰在林墨肩上落个吻，顾绝笑着跳到书桌前坐着，桌上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分针正从五向六移动。
“五点半了，晚上出去吃？”顾绝把腿收到椅子上。
椅子下面有几个不明纸团，林墨扫出来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刚才两人到底是有多狂野才能把卫生纸扔这么远。
“点外卖吧，洗完澡我肯定不想动了。”林墨说。
“行吧，其实我也不想动了。”顾绝伸了个懒腰，垫着下巴看林墨出去又回来，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又出去了，然后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继续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顾绝才站起来找手机，本来应该扔在了某个角落的手机此刻正规规矩矩地安放在茶几上，他洗澡前还散落一地的衣服也都全部进了筐。
顾绝忽然反应过来，林墨这样还真不是讲究，一地糜乱，一个人收拾还好，两个人的话脸皮再厚都有点抵不住，他今天的冲澡速度放快了，如果晚几分钟出来，肯定所有战后痕迹都看不见了。
拿起手机，顾绝靠近浴室听到哗哗水声，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的水声停了。
“我点餐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顾绝问。
“都可以。”林墨声音带着沐浴中的沙哑。
“好。”顾绝拨弄着手机坐回沙发上。
看着界面上完全陌生的商家信息，顾绝叹了一声儿，这就和开盲盒一样了，味道怎么样就只能等着开奖了，在学校他都是把周边外卖全点个遍，筛选剩下的就是常点那几家了，林墨家附近对他来说就是片新大陆，只能慢慢探索了。
为了保险起见，顾绝挑了他吃过觉得味道还可以的连锁品牌，点完餐，看着黑屏的电视发楞。
林墨出来的时候顾绝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扶着他平躺下来，又帮他盖上毛巾被，林墨蹲在沙发前，手指顺着熟睡中的人的鬓角来回抚摸。
顾绝平时给人的感觉很张扬，不熟识的人会觉得不容易亲近，但其实他的轮廓并不凌冽，下颚线清晰流畅却不锐利，鼻头挺拔而不尖锐，眼眸紧闭掩住了展露锋芒的目光，黑密的睫毛向下垂着，眼尾轻微上挑，一副熟睡中乖巧的模样。
乖巧？
林墨被自己的用词逗乐了，不知道顾绝听到有人用乖巧这个词形容他，会不会也乐出来。
林墨估计自己看上去应该比睡着的顾绝憔悴，昨晚恍惚了一夜，之前为了挤压时间提前完成工作量，已经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
提前完成工作是为了留出时间给林童办理手续，自己交接工作小夏他们调整工作进度也都需要时间，截止目前他的计划都没有暂停或更改，但现在，继续或者暂停都让他内心一阵迷茫。
离开的前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那天和唐菁的决断虽然换来了这段时间的平静，但也只可能是一段时间，追根到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门铃声打断了林墨的思绪，顾绝眉头拧了起来，发出不耐的呼吸声，林墨几步蹿到门口，摁断铃声，开门接过外卖，小声说了‘谢谢’，回头看顾绝正在翻身，林墨快步跑过去，但还是晚了。
顾绝已经以一个神奇的姿势摔了下来。
不愧是练过的，落地的刹那，顾绝手臂撑地，奋力和惯性抗衡，同时护住后脑勺和脸部往外滚了一圈，回身躺平时还是睡眼朦胧的一脸茫然。
定格了扑身救人的动作，林墨震惊过后看着已经坐起来的顾绝鼓掌，“少年功夫不错啊。”
顾绝看着沙发继续懵了一会儿才说：“靠！我摔下来了。”
“不是，是我推下来的。”林墨伸手去拉顾绝。
“啧。”顾绝借力站起来，脑子里正在回放刚才一系列的动态图，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顾绝手臂上扫视一遍，除了有点泛红，皮儿也没破，林墨拿起搁在一边的外卖，拆了包装一盒一盒地放在饭桌上。
“洗手吃饭吧。”林墨从厨房拿碗筷出来就看到顾绝抖着腿进了洗手间，他马上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跟了过去，“伤到腿了？”
“没有，”顾绝瞥了他一眼，把手伸在手龙头下面冲着，后半句声音放小了：“就是有点酸软。”
林墨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跟着顾绝回到饭桌前坐下，才硬邦邦说了一句：“咱俩好像也没，也没那什么吧。”
看林墨的眼神顾绝就知道他想歪了，一个身健体壮的少年，因为和男朋友一起手动来了一发就变成林黛玉了，在林墨对他形成外强中干的印象前，顾绝赶紧解释：“今天没干啥，昨晚上不是爬山了吗？我太久没运动了，今早起来腿就开始酸，刚可能磕到麻筋了，就有点抖。”
这个解释听上去并没有比林墨想的好多少，自己依旧是个弱鸡，但有些方面弱就弱了吧，事关男性尊严方面绝对不能怂。
“哦，我今早起来腿也酸。”林墨把盒子里的米饭倒进碗里递给顾绝。
“你这算是安慰？”顾绝接过碗筷看着他。
“你需要安慰？”林墨反问。
“不需要，谢谢！”顾绝看着碗里的米饭问：“怎么不直接用饭盒？用碗一会儿还得洗。”
林墨把菜从盒子往碗里腾的动作顿了一下，都已经倒腾一半了就索性全部腾了，做完才说：“习惯了。”
还剩下一盒鱼，顾绝赶紧说:“咱将就一下吧，这鱼一碰就散。”
林墨把装着鱼的大圆盒放正中间，看着顾绝挺认真地说：“我就是习惯了，没这么讲究，工作的时候不也一起吃盒饭吗？”
提起盒饭顾绝就不得不想起中午那一顿，中午吃盒饭，晚上吃外卖，真是一点儿不浪漫。
但一擡起头就能看到林墨，低头吃饭的时候感官里也都是林墨，顾绝就觉得浪不浪漫的也没这么重要了，两个人窝在一个小屋子里就挺好。
“你尝尝这个鱼，学校附近这家店的双椒鱼做得挺好的，分店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水准？不过应该差不多，反正都是料包。”顾绝给林墨夹了一筷子鱼。
“大厨要被气哭了。”林墨尝了一口，味道确实还不错。
“你别不信，我们学校门口好几家店光明正大地当着学生面倒料包，只要味道好，学生才不在乎这个。”顾绝自己也尝了一口，说：“你看，味道一模一样······”
顾绝忽然停下夹菜的动作，看着林墨：“你是不是······”
“我没有。”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在乎，林墨夹了块里脊肉放嘴里，咽下去才笑着说：“我都不知道在你眼里我怎么就这么娇贵，我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给自己做饭，我也几乎天天点外卖，新闻天天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是料包么，食材新鲜就可以了。”
“也是。”顾绝点点头，想了想说：“一直说给你做烤鱼，哪天你休息，咱们去钓鱼吧，现钓现烤，绝对新鲜。”
“行，等我出差回来吧。”林墨说。
“出差？”顾绝问：“什么时候？”
“明天。”林墨停下筷子，拿过杯子边倒水边说：“就两天，后天晚上就回来。”
“哦，周天晚上啊，我去给你接机吧。”顾绝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不用。”林墨说。
“嗯？”顾绝也停下筷子看着林墨。
“你以为我去多远，就省内，坐高铁三小时就到，再说你周一要上课吧，我回来都挺晚了。”林墨喝了口水，先给顾绝夹了一筷子蔬菜，才端起自己的碗。
“好吧。”顾绝点头。
直到两人都站在水槽边，温水冲在手上，林墨从自己手里接过玻璃碗的时候，顾绝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今儿是周五，对吧？”顾绝问林墨。
“对。”林墨低着头，把手和碗筷都泡在水槽里。
“那小二呢？”顾绝双手撑在槽边儿上，偏过头看着林墨惊恐地说：“咱俩忘记去接小二了。”
顾绝甩甩手上的水就要往外走，林墨连忙伸手去拉，连甩水都顾不上，顾绝现在的速度，他怕晚一秒这人就飞下楼了。
“今天是周五没错，”林墨废了些力气才把顾绝拽停下来，“但小二这周不回家！”
“嗯？”顾绝楞了楞。
“下周要模拟考试，小二在学校覆习呢，不回来。”林墨从微波炉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帮顾绝擦胳膊上的水珠。
模拟考覆习，顾绝都没想到这件事，考前覆习对他来说是常事，大学之前叫覆习，上了大学就是预习学习覆习一体化了，但孩子的考前覆习他就很陌生了，他敢保证王一一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为周末狂欢呢。
林墨拿过刚才被顾绝丢水里，并在水槽边上磕了一下的碗检查，边缘处缺了个小口儿，想了想还是放进了橱柜，“其实我平时也不是总去接他，也不远还有公交直达，不过我一直挺好奇的，立阳离西郊蛮远的，一一怎么来这儿上学呢？立阳虽然好，但西郊好几所中学也不错吧。”
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顾绝把手伸进水槽里，勾着林墨的小指拨动，“因为老爸在立阳附近买了套公寓。”
“炫富呢？”林墨反手在他掌心抓了几下，“老实交代吧。”
“哎~~~就知道瞒不过你，”顾绝说：“她升初中的时候，我正好上大学，她一看我报了财大就不行了，哭天抢地撒泼耍赖就要离我近一些，就她那狗脾气，谁拿她都没辄，再加上老爸觉得她离我近一些，惹祸也能及时收拾烂摊子，就准了。”
两人在水里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六个碗，两双筷，竟然洗了一刻钟。
幼稚！
顾绝在心里鄙夷自己。
“明天出差，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工作啊？”林墨正在往背包里放行李，一条内裤，一件外套，顾绝杵在边上看着。
“不用。”林墨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文件袋，把里面的文件翻了一遍然后放进电脑包里。
顾绝依旧杵在边上看着，林墨回身抱住他，在他脑后的头发上轻轻捋捋，笑着叹口气说：“我怎么有点舍不得呢。”
顾绝紧紧回抱着他，下巴枕着他的肩窝没有说话。
“想看电影吗？”林墨捏着顾绝脑后的几根头发一根根顺着。
“你不是说不想出门吗？”顾绝嘴唇埋在林墨肩上闷着声说。
“不出门，”林墨手往下移栽他脖子上轻按几下，“在家看，我之前收藏了一部电影一直没机会看。”
“行，”顾绝直起身看着林墨，“终于有点浪漫的气氛······”
话还没说完，突兀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来电显示‘小疯子’，是王一一。
“哥，你在哪呢？”电话刚接通，王一一劈头就问，语气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顾绝问。
“今天不是家庭会议吗，顾爸爸都回来了，你人呢？”顾绝都能想象出王一一现在炸毛的样子。
“额，我今天不回了吧？”顾绝眼神瞟向林墨，自己要求主动留下来，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但接电话前林墨已经往客厅走了，顾绝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你在哪？”王一一在八卦方面的嗅觉异常灵敏，“是不是和墨哥在一起？”
顾绝没回答。
电话那头的王一一却像忽然炸开了的烟花，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掩饰不住激动：“你不用回来了，想住多久住多久，顾爸爸我来搞定！！”
然后没等顾绝张口回应就挂了电话。
顾绝只觉得脑仁跳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