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画夹的最后面是一张散画，像是随意夹进来的。
顾绝只一眼，便心手一颤，这幅画就不是写意能形容的了，因为它本就是一副残画。
漫天柳絮，窗边少年咬着笔散漫盯着前方，连人像都并未勾勒完全，身前寥寥几笔似是一张课桌，这是顾绝上课偏爱的位置和惯有的姿态。
林墨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钥匙碰撞得叮当作响，声音效果和醒梦铃一样，顾绝偏头看向客厅，林墨手里提着一兜子东西冲他晃了晃。
“今晚不出去吃了，自己做吧。”林墨提着东西进了厨房，出来后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顾绝还有他手里的画册。
“好啊，我给你打下手。”顾绝捧着画册挪了过来，撞了林墨一下，眼神盯着手里的残画：“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无意间路过看见的。”林墨扫了一眼画，拿过画册合上放回了书架，“看看有没有买你爱吃的菜？”
“我又不挑食，吃什么都行。”顾绝把话题又转了回去：“为什么这幅画没画完？”
“没画好。”林墨说：“最近你要吃清淡些，一会儿沏个汤吧。”
“好。”顾绝杵在一边看着林墨把他堆在桌上的画册一本本又按顺序摆了回去。
林墨回头就看到顾绝正撇嘴看着他。
“怎么啦？”林墨揪揪他的下巴。
“感觉你在敷衍我。”顾绝说。
林墨笑笑低头吻了顾绝一下，“你们学校艺术节活动之前，我去办事正好路过教学楼，真的是无意间就看到你了，那时候······回来以后就想画下来，但画了一点儿又觉得感觉不对，所以就作罢了。”
“那时候啊。”顾绝说：“以后有机会你陪我去上课吧，让你近距离欣赏一下男朋友上课是帅气的模样。”
顾绝自我怀疑除了烤鱼他是不是真的就一点儿厨艺天分都没有，切白菜的时候林大厨要求的丝儿他都没办法一气呵成，只能先切成条再一点点改成丝儿。
林墨按照配菜把菜色都码好，回头一看顾绝还在和丝儿做斗争都乐了，接过刀来咚咚咚把剩下的切了，顾绝抱着手啧啧了好半天。
顺便就靠在门口看着林墨有条不紊地热油，下菜，翻炒，林墨的动作很熟练，想想也是，林墨这么小就带着林童出来住了，虽说有爷爷奶奶帮助，想来也不可能多么宽裕，况且他又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炒了两个菜顾绝就看到林墨的后颈出汗了，后背也湿了一小片，他从旁边抽了湿纸巾往林墨脖子上按下去。
“哎！您先出声可以吗？差点拿着锅铲挥过来。”林墨握着锅铲抖了一下。
“真是夏天了。”顾绝帮林墨从脖子到额角绕着擦了一圈汗：“先在家躺两天吧，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避暑。”
“嗯？”林墨把火关小，从调料盒里舀了一小勺盐抖进锅里才接着说：“你要想去明天就行，我这边已经完事了。”
“不，就要先躺足三天。”顾绝又退回门口倚着：“这是我放假的传统。”
林墨的厨艺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夸张到媲美饭店大厨，比起林姨也略差一筹，但顾绝吃腻了食堂外卖的大锅饭，林墨做的几道简单的家常菜非常下饭。
“我怀疑你把市场的番茄包圆了。”顾绝喝了一口林墨特制的三鲜汤，番茄沏的汤颜色鲜艳，里面还有白菜豆腐金针菇，看着清淡其实很爽口。
一桌上，每个菜里多多少少都有番茄，林墨看着也笑了，“番茄维生素高，额…你现在就要多补充维生素。”
“我怎么了？”顾绝斜眼看着林墨，放下筷子指指他，“我现在就怀疑你是在报覆我。”
“报覆你就是给你做饭啊？待遇真好！”林墨说。
满嘴都是跳动的维生素，顾绝忍不住感叹：“要不给你个封号吧。”
林墨斜眼看着他。
“‘护菊大队队长’怎么样？”顾绝吸溜着营养汤感叹：“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金贵过啊~~”
两菜一汤顾绝全部扫光了，特别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摊在椅子上看着林墨洗刷刷。
对于新厨房林墨还是不太适应，放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挂钩的位置变了，他随手挂毛巾的时候有两次都挂空了，毛巾又掉进了水里，他叹口气又洗了一遍。
那天林墨说这是新生活，确实是新生活没错，特别崭新，习惯了林墨原来房间的方位，顾绝晚上起夜的时候本来要从右侧下床的，直接惯性往左边翻身坐起，大腿正正压在林墨小肚子上，林墨惊醒丶呼叫丶弹坐起来一步到位，两人在黑暗中脸对脸特别茫然。
“晚上还是我睡外头吧。”林墨低头看着肚子上的一小块淤青，顾绝伸手过来戳了戳，探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药膏往上抹。
“我就是不习惯，再适应两晚上就好了。”顾绝把药膏推开，匀匀抹好，“昨晚上我就是一时忘了。”
“我怎么感觉搬家的人是你啊，怎么会比我还不适应呢。”林墨纳闷。
“那张床我也是睡了好多次的好吗？”顾绝想想也笑了，凑在林墨耳边小声低语。
“不要脸。”林墨瞅着顾绝说。
点头默领了这个评价，顾绝探身拿过手机，“再躺一会儿？下午两个熊孩子就要回来了，得去车站接，小二也是惨，明明没住草原，出去一趟回来，就不知道家在哪儿了。”
林墨揽着顾绝又躺了回去，头埋在顾绝肩窝上，“再躺会儿，你不是说要躺够三天吗，我去接他们就好。”
“不，我要去！”顾绝看着手机，“家里没有零食了，接上俩孩子去扫购一圈吧，王一一一直念叨要买那个桶一样大的冰淇淋，在家林姨不让吃，她就指着在这里放飞一下自我呢。而且我吧，准备今晚给你们做顿大餐。”
“你？”林墨擡头和顾绝一起看着手机上的菜谱：“不是说你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烤鱼了么，准备突破一下自己了？”
“昨天看你做菜的样子特性感，”顾绝下巴在林墨肩头蹭蹭，低头啃了一口，“我也要这么性感一回。”
为了满足顾少爷要做菜帅一把的远大目标，两人躺着研究了一上午的菜单，看饿了就出门在车站附近吃了两碗面然后再去接上俩孩子。
林童第一次去给同学过生日，尤其兴奋，钻进车里就喋喋不休的像做报告一样，把这几天吃的玩的全部数了一通。
“你们怎么会跑郊外去了？”顾绝打断小二问。
“本来我们是在吴旭家玩的，他爸爸忽然说要带我们去郊外捕鱼摘果子。”林童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兴奋的，鼻尖上密密一层小汗，顾绝把空调温度又降低了一些。
“捕鱼？”顾绝楞了一下，随即就是计划被捷足先登的不爽。
“嗯，我们穿着防水服下到鱼塘里，一人拉着一角渔网从四边往里网，再用小渔网去捞。”林童傻乎乎地也没注意到他顾哥的情绪，高兴地介绍他们是怎么捕鱼，又是怎么电鱼的。
林墨看着顾绝气闷的样子想想也知道是怎么了，本来想劝慰两句的，但顾绝鼓着眼睛瞪俩孩子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他便没出声。
“哥，我也要办生日宴！”王一一拿着手机怼在顾绝眼前，“我要在这里办！”
“你不是说小孩子才过生日吗？”顾绝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就否决了，“你这是攀比，不予批准。”
“哪里就攀比了？我都没办过生日宴，你和顾爸爸就会骗我，去年说带我去海岛旅游，结果呢，我都和小溪说好带她去沙滩捡贝壳了，你们就把我打发到水上乐园，说有假山有水也是一样的。”王一一不满翻旧账控诉。
“那不是去年出了点意外嘛。”顾绝斜眼看到林墨笑得都打颤了，无奈叹气。
“所以我今年要自己争取，我就要在这里办，小溪说了她最喜欢向日葵，我打听过了，这个庄园我生日那几天花开得最好。”王一一拿着屏幕给林童看，“小二你看是不是很好看，这里还能野营搭帐篷呢，你也觉得很有意思的不是吗？”
“行了，也不知道这生日是为你过的还是给小溪过的。”顾绝说：“把这个链接发给我，我看看怎么定，还有这个是有条件的啊，你必须在生日之前完成大半的作业，不要等到开学了才赶着写，写不完又来烦我。”
“没问题，我哥哥最好了！”王一一满足地坐了回去。
超市里，王一一得到可以买超大冰淇淋的批准，拽着林小二撒丫子跑了，就怕晚几秒种顾绝就反悔了，顾绝则兴致勃勃拽着林墨往生鲜区走。
“你觉得水煮肉片怎么样？”顾绝翻着手机里收藏的菜谱，往购物车里放了辣椒，想想又拿个一罐豆瓣酱，“我觉得我能够挑战一下。”
“试试呗，那边就有卖肉的，还能给你切好呢。”林墨指指前面。
“你不能切？”顾绝随口问。
“我不是怕我刀工影响你烹饪的口感吗？”林墨对着顾绝的菜谱往里面放了花椒胡椒。
“你大爷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损我。”顾绝说着就推着车往生肉区走过去。
推着满满一大车东西去结账的时候，王一一和林童已经跑出去在门外等着了，就顾绝和林墨，一个人把车里的东西往收银台上搬，一个站在另一侧等着把结账的东西装袋。
“家里请客吧？”收银小姑娘一边麻利地扫码，抽空瞄一眼顾绝。
“啊？啊。”顾绝楞了一下应了。
王一一说她要买的冰淇淋是个小桶装的，真的是太含蓄了，这玩意儿简直就和盆一般大，收银小姑娘两只手捧着都震惊了，“家里孩子多吧，我还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买这个呢。”
“啊。”顾绝随口又应了一声，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车筐里，把零食拨开以后，两个小盒子露出来，‘超感螺纹，零度享受’极度暧昧的小字让他皱着眉看向林墨，林墨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一边装袋一边冲着他笑。
他都没注意林墨什么时候往里扔的，印象里两人也没往日用品区走过，不过这可能是错觉，毕竟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地方，根本不像某人······
小姑娘话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收银没人说话憋着了，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顾绝把套套扔在柜子上的时候，小姑娘先楞了几秒，又扫了顾绝两眼才继续扫码，不过没再说话了，速度特别快地把剩下几样小零食扫了码。
结账时间有些长，王一一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在欠揍地逗林小二，小二特别无语地看着她，两人注意力都分了一半在超市门口，顾绝和林墨才从出口走出来，他俩就跑了过来，一人一袋接过他们手里的购物袋。
看到宝贝儿冰淇淋，王一一松了口气，美滋滋地仰头看着顾绝：“我还担心你不给我结账呢。”
“是不想给你结，不是说小桶装的吗，这是自己飞外太空跑一圈变异了？”顾绝说。
“我又不是自己吃，小二，还有你和墨哥的份儿我都算进去了的。”王一一现在说啥都要带上林童，因为在他哥面前特别好使，果然他哥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我就说顾绝偏心吧，有了你以后，我就是根草。”顾绝和林墨走在前面，王一一就是故意感慨给顾绝听的，顾绝馀光扫到林墨也在看着他，嘴角的笑一直就没压下去。
这笑容瞬间勾起顾绝几分钟前的记忆，他瞅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那啥家里不是还有的么，怎么又买？”
“什么啊？”林墨笑着看向他。
顾绝瞪着林墨没说话。
“家里的尺寸不对，用的时候有点紧，不舒服。”林墨也压着声音说。
顾绝盯着林墨，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