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是我,你喊什么喊?”小七将脸压低到我耳边说道。
我气愤地将他推开,然后坐了起来:“你有病啊!这大晚上的吓死人了!我还以为......”
小七与我并排坐下:“我起床想要喝水,顺便给巩老太盖盖被子,然后就看到你还没睡......”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在逗我吗?你是透视眼吗?这黑咕隆咚的,我刚刚一直躲被子里,你能看出我没睡?你这特异功能可是够厉害的!”
“呃......也是顺路看看你......睡没睡。”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哦!你就是特意来看我的吧?你不会是也想给我盖被子吧?干嘛这么关心我啊?你喜欢我啊?”我句句带刺地问。
“这么晚了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儿?别把她吵醒了。”
正听小七说着,我余光又在卧室那边看到了一个黑影,用排除法也知道那是巩老太,这么晚了她起来干嘛?我不由得往小七身边靠可靠。
只见巩老太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客厅。
“巩......”我刚要叫她,立刻被小七制止住了。
“嘘!她还没醒。”
什么?梦游吗?
结果,巩老太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走到客厅转了一圈儿,然后又按原路返回,回房睡下了。
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房子里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了?一种对自己今后生活生死未卜的担忧让我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租房子的时候你那么抗拒,结果住进来后,我看你对她还挺有耐心的嘛。”小七似乎是在夸我。
“别,可别这么早就下判断,我可是最没耐心的那一拨人里的佼佼者。有句老话儿叫‘猴稀罕孩子’你听没听过?”
小七摇了摇头。
“就是说这人三分钟热血,喜欢什么就一阵儿,这个,说的就是我。”
“那你都喜欢过什么啊?”他问。
“你别说,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一样东西,是我一直都喜欢,并且会继续喜欢下去,至死不渝的东西。”
“什么?”他好奇地看着我,月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
“钱。”
说完,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对这废话一般的回答会心一笑,可没成想他竟然语气认真地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可把我问住了,虽然人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涉及到个体,每个人爱钱的目的却又不一样。有的人过怕了苦日子所以他爱钱,有的人为了不断膨胀的欲望所以他爱钱,有的人为了用昂贵的药物延续生命所以他爱钱,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钱。而我,我知道,我跟很多人一样:“我爱钱的原因是钱能提供给我一种扎扎实实的安全感。”
“为什么安全感需要钱才能提供?”他似乎对这类问题很感兴趣。
当然,因为不是万能的钱可以买到不计其数的东西,这是它的魅力所在,但我却想起了那段心酸的岁月。
“我是个孤儿,”我说,“我被我父母扔在了一个女赌徒的家门口,我不知道他们不养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我身体健康,没有残疾,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抛弃我?这个,我真的很想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要不停地搬家,不是牌友来敲门,就是债主找上门来了,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个时候的我,做梦都想有好多钱,那些钱可以帮她还清赌债,可以让我离开她独自生活,我的好多想法都需要钱来实现,这就是我爱钱的原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教我们跳啦啦操的老师发现我身体素质好,特别适合跳舞,就主动来家里劝她让我学舞蹈,结果她丢给了老师几张要不回账的借条说就当学费了。老师挺喜欢我的,让我有时间的话就去免费旁听。那个时候的我,但凡有一件事儿可以不回家我都不会错过,舞蹈课每天六点上课,七点下课,小朋友们都有家长来接,我呢就只能一个人往家走。到了家,饿着瘪肚子给自己弄点儿吃的,大多时候她都不在家。她输了牌就整夜整夜不睡,还大发脾气,赢了牌就带着我出去胡吃海喝,我跟她的生活格格不入,可是小小的我又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别人的安排,但还好我意志坚定地坚持练舞蹈,最后考了出来,她欠了不少债,这几年我赚的钱大多数都替她还债了,不管怎么说,毕竟养了我嘛,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冻死饿死了,连生母都不想要的孩子,能有个地方收留就不错了。“
虽然看不清小七的脸,但却能感觉出来他一直认真地听着。
“你怎么知道是你父母把你扔在那儿的呢?”小七问。
“她说的啊,每次她打完我都会咒我亲爹亲妈一番,说的次数多了,我觉得应该就是那样,就连当时的画面自己都能想象到,一男一女,百般无奈地把我送人,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哭花了脸,顺利抛弃我后哭瞎了眼,用他们的泪水来自我欺骗,他们一定有充足的理由劝慰自己不要我,没准还理直气壮给自己感动够呛呢。”我冷笑道。
“别,还是别这么轻易说自己的父母,也许不是他们想要抛弃你的呢。”小七说道。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可能?哎,对了,你不是人啊,你是那个——地府公务员嘛,哎,你帮我打听打听他们是不是死了?然后帮我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真的,我可想知道了,你要是问到了我就不用你还钱了,哎,但是本金要还的啊!你可别想赖账。”
小七没理我,他站起身朝卧室那边走去,然后丢下一句话:“早点休息吧,明天一起去接白龙。”
目送他消失在过道,我顿觉困意袭来,于是调整了姿势侧卧在沙发上,很快便睡着了。
之前说过的双喜临门(如果租下这套廉价房算喜事儿的话),另一件就是——巫启成给我打电话了,是的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十点了,可我还在沙发上不愿起来,昨晚睡得实在不好,这沙发也不够舒适,总之腰酸背痛的,所以弄得我起床气特别大。当手机响起,我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我慵懒的声音很直白地告诉对方你打扰到老娘休息了。
“范小姐吗?”对方问,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那个肉嘟嘟的顺丰速递员。
“快递吗?”我问,声音依旧要死不死。
“不,我是巫启成。”
听到这句话后,我只觉耳畔传来‘巫启成’三个字的回音阵阵,然后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巫总,是您啊!”
“啊哈哈,打扰你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巫启成客气道。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等你电话等得都快望眼欲穿了,别说是我睡觉的时候打来,就算是我腹泻的时候打来我也会让屎尿屁的事情往后边儿排。
“没有没有,巫总您太客气了,我早就起来了,这两天感冒,吃了药总是昏昏欲睡的。”
“哦?感冒?那可要注意休息,不然小病也会发展成大病的。”
“是是是,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但是巫总您找我有事?”
快说续签的事!快说力捧我的事!我心里默默祈祷着。
“啊,是这样的范小姐,上次你们从我家离开,我真是抱歉,本想着第二天找你们吃个饭的,可临时有事又出了趟国,前天回国了,一直惦记着你这边,今天晚上集团有晚宴,你愿不愿意赏脸出席?”
本想着续签的事儿成与不成总得有个说法,可没成想巫启成只字不提,确突然弄出个晚宴来。
“巫总,这集团晚宴我就没资格参加了吧?我又不是集团的人。”我旁敲侧击道。
“你怎么不是集团的人呢?你不仅是,而且还是重要的人,是我巫启成亲自邀请的人。”巫启成语气坚定地说。
这我可就不好推脱了,于是花了整整一下午从我那几箱子衣服里翻找着能配得上希尔顿酒店宴会厅的衣服,我一件不落地比量,然后一件不落地丢到一旁,最终,我不情愿地将一件参加商演穿过的银灰色小礼服套在了身上。
就这样吧,谁让咱穷呢?
本说好和小七去车站接白龙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得意地对小七抛了一个飞吻然后决然地走出家门,仿佛将这一别当成了我飞上枝头的转折点,但至于能不能变成凤凰,就看我范小琪的造化了。
路上,我激动地试想着自己在晚宴上将会面临的场景,设计着面对不同的人需要准备的不同客套话,以及如何站,如何坐,如何礼貌又不失矜持的微笑。
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便让司机停下,参加这种宴会的我竟然是坐出租车去的,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还不笑掉大牙?
我蹬着小细跟,哒哒哒哒有惊无险地朝着希尔顿走过去。
在宴会来宾登记处,我一报出名字,便被顺利通融,看来巫启成确实是认真交代了,没想到他还真把我当回事儿。
宴会厅里,已经有一些人正愉快地享受着推杯换盏了,看来这次并没有邀请多少人,除了一些眼熟的明星,就是商界的达官显贵,那么,我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交际手腕,这些人里说不定谁就是投我下部戏的金主儿呢!
为了让自己能更加完美示人,我去了趟洗手间整理妆容,从洗手间出来后,在路过一条走廊拐道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吸引我驻足的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