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把车停在了一条僻静的街道,然后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拖下了车,我一脸不情愿地跟着他,生怕从哪儿再突然冒出来一群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毕竟他这种人,邀请我参加个猛鬼大PARTY我都会不意外。
但让我意外的是,小七竟然将我带到了一条满是涂鸦墙的街道。
我费解地看着他:“你这又是抽得哪门子疯啊?大哥,不会是这里的小鸡吃米图勾起你挥毫泼墨的灵感了吧?你带毛笔了吗?”
如往常一样,我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只见他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锥子状的小铁棍,开始在墙上用力地刻画,好好的一面墙被他弄得直掉渣。
“哎哎哎!人家这可是涂鸦的墙,不是让人拆的。”我连忙阻止道。
“喷上去的画会被下一个人遮掉,刻上去的就不怕了,我希望许多年后,你来到这儿还能看见它。”小七说着,刻得更起劲了。
他刻的图案其实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手掌大小,看了半天我才看出来,那是个心形的图案,里面写着“七”和“琪”两个字。
“你这设计的不对,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我接过他手里的锥子,在紧挨着他的图案旁也刻出了一个,“这样才对嘛,一个标准的心形,再加上‘七’和‘琪’的缩写,也就是两个Q,这样多有创意啊,哎,不过我这个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哭脸呢?”我看着眼前的两个图案认真地分析比较着。
突然,我发现不太对劲,于是叉着腰问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用这么可爱的心形把咱们两个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镇鬼的符号啊!你不会是要诅咒我什么吧?”
小七面无表情地听我说完,然后牵起了我的手。
“哎,你松开,你干嘛牵我手啊!这是随便谁都能牵的吗?”
他用力地抓着,生怕我挣脱出去,然后带着我回到车里。
“确实不是谁都能牵,以后记住,只有我可以牵。”他说。
“我卖给你啦?”我在车里大叫道。
小七根本没给我吵架的机会,又是一脚油门,这次带我去的是新天地购物中心。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让人百逛不厌的珠宝首饰区,期间小七一直拉着我的手,他牵着我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转悠,有合他眼缘的戒指他就会让服务员拿出来让我试戴一下。
“这还给我选上戒指啦?这个机会我可真得留给你,你选吧,我照单全收。”我得意地说。
“这次你怎么不推脱了?”他问。
“我傻呀?真金白银的这是戒指,喜不喜欢的我拿回去能卖了换钱,我干嘛跟钱过不去啊?”
最后,小七选中了一对情侣对戒,造型比较特别,人家普通的戒指都是正中镶着一个钻,他选的这款是每个戒指上两个钻石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标价18888元,按理说以钻的大小来说这个价有点儿忒虚了,但柜台小姐一个劲儿地夸这款是名家设计,款式不一样戴着的感觉也不一样。小七毫不犹豫地付了款,柜台小姐直夸我有个好老公,我呸!借你几天享用享用?
“为什么不选那款啊?我喜欢另一款。”回到柜台取货的时候我指着另一款标价十八万的大钻戒问道。
小七低头仔细地看了看,直到扫到价签上的数字后他立即扳起了脸:“那个没有这个好看,就这个挺好的。”
“明明就是小气!”我一脸不悦道。
“那款也会有的好不好?现在我买不起,要不你借我钱吧,我买给你。”
一听借钱,我立即转变了态度:“其实这款也确实挺不错的哈。”
我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弄得柜台小姐也一脸的尴尬。
被小七强行将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后,我又被他牵到了品牌服装专区,被他拽着挨个店逛了好久,最后他终于在BOY选了两件男女款图案相同的卫衣,当我们两个都套上了新衣服后,看起来就活脱儿是一对儿没羞没臊的小情侣了,服务员直夸我们般配,而我心里却直突突,直觉告诉我今晚要出事儿。
下一项,是看电影,我彻底蒙圈了,当我和小七坐在午夜场的电影院里,手捧着爆米花看着杰克与肉丝的爱情故事时,我一脸祈求地看着小七:“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行吗?你这么反常,弄得我很惶恐啊,我就记得监狱里有杀头饭,就是这人临死前会安排他吃顿好的,我现在的待遇不会是预示着什么吧?你跟我实话实说吧好吗?我挺得住。”
小七却看得津津有味,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又伸出另一只手将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午夜场的电影院里坐着的都是些魂不守舍的人,他们有的热恋,有的失恋,有的婚外恋,像我和小七这种哪儿都挨不上的来看午夜场估计空前绝后。好好的一部奥斯卡经典我愣是一分钟都没看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了电影结束,我就又被小七牵着走了。
这次我们终于回到了车里,在我以为终于一切结束可以回家休息的时候,小七却停下了车,然后独自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前后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看到他风尘仆仆地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身影,这景象前几天我见过,栾旭阳就是这么送我的花,只是小七的这束更大一些。
小七把花放在了后座上,然后再一次驾车离开,这一次他车开的方向我也很熟悉,正是之前被巫善带到的山上,就连最终停车的位置都是距离巫善的不远处。
车子停稳后小七走下车把后座的花挪到了后备箱,然后他又将车内的座椅放平坐到了后面,正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我被他用力地抱起,直至趟到他的怀里。
不知为什么,本该发了疯似得乱叫的我此刻却没了半点嚣张的气焰,我被他抱着跟他一起平躺着,他又从身后抽出了一枚睡袋,将被子盖到我身上将我严丝合缝地裹住。
此刻的我舒服得很,此刻的我什么都不想问。
我看到小七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然后又折起来重新塞进裤袋里。
“冷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下面我要给你讲故事了。”他语气轻柔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
说完,我和他都一同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某个大雪天,一个被父母遗弃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女婴冻得瑟瑟发抖,眼看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奄奄一息了,她的父母不知道,这户他们思量再三决定把女儿托付的可靠人家因为出门探亲已经几日未归了,如果等他们回来,那这个婴儿就早冻成标本了,于是为了让这个女婴活下来,我把她转移到了另一户人家,直到看到那户人家的主人把她抱进了屋里我才放心离开。可没成想,我的善心并没有换来善果,我并不知道那女人是个赌徒。然后女婴一天一天长大,在这种整日担惊受怕的环境中她渐渐变得敏感又孤僻,我一直惦记着她,我知道她的疾苦和难言之隐,我知道她为了摆脱这样的生活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于是,在考试名次已经内定的情况下,我还是发挥了自己的能力让她顺利考到了理想的学校,我将这视为对我自己错误决定的一种赎罪。那是我滥用职权帮助的第一个人,似乎从帮助她的第一次开始,我就没办法对她的人生坐视不管了,我开始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她的生活,跟着她每天的喜怒哀乐而提心吊胆,即使后来我犯了错,被流放驱逐我心里最放不下的仍是那个女孩。她在万灵山的那次事故,本是不可能有人生还的,那是个迷局,就是有人要让她来陪葬,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尽可能地阻止了这一切,我不知道我还能帮她到什么时候,但只要让我知道她正遭遇不幸,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不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这一番话,听得我泪流满面,我轻轻抱住了他问道:“虽然你说的我并没完全听懂,但这就是宿命对吗?我的人生就注定要活得这么糟糕,我没得选是吗?”
“宿命有必然性,但通常也可以选择,如果按照宿命来说,那么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你就已经命丧黄泉了,怎么还能有现在如火一般炙热的身体呢?”说着小七握住了我的手。
“那我该怎么办?”我无助地问道。
“不要怕,有我在。抱歉之前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今后的日子我会加倍补偿给你的。”小七将嘴唇抵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能感受到他那能让人浑身酥软的鼻息。
“原来我们早就认识,曾经我梦境中穿白衣的男人也是你吧?”我说,然后我又向小七的怀里凑了凑,那温度和气味让人舒服极了。
我能感受得到他在点头。
片刻的宁静后,我抬头看他,只见他已经睡着了。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发誓这二十多年里我范小琪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踏实这么有安全感,这个男人,虽然与我不同世界,但却借助了别人的身体来到了我的身边,他说的话我还需要时间来回味,但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地抱着这份安全感。
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连忙瞄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了他的裤袋,拿出了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如下:
情侣在一起要做的十件事:在墙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牵手逛街、穿情侣装、买戒指、看电影、一大束玫瑰、念故事哄她睡觉、接吻、整夜抱在一起、看日出。
我破涕为笑:“这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