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酣畅又香甜,舒服得我仿佛睡了一整年。周身能闻见的都是小七身上的味道,这味道似是有迷魂的功效,让我越发地不愿意醒来。
但突然我感觉到一股怪力将我从小七的怀里拉了出来,在我还没睁开眼睛之前就被这怪力强行支撑着站到了地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猝不及防了,以至于当我拼命抬起了眼皮看到一脸惊愕的巫善时竟然没有因为惊吓而妈呀一声地叫出来。
“你......你们怎么会睡在一起?”巫善像是做了一夜英语试题最后却拿到了一张高数卷纸一样地震惊。
这是我醒来时听到的最清楚的一句话,但大脑还是因为没有合理休息而昏昏涨涨的,直到我看到小七站起身才渐渐将自己的灵魂归了位。
“你放开她。”小七命令道。
但巫善哪是那让干嘛就干嘛的主儿啊?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不放!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不是兄妹吗?兄妹要抱在一块儿睡?哎!小琪,我爸不是认你当女儿了吗?那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吧。”巫善挑衅道。
“你放开她!”说着,小七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了巫善的衣领。
这样一来巫善确实松开了我,但他们两个也结结实实地扭打在了一起。
我彻底清醒了,然后冲上去拼命地想要拉开他们:“哎!别打啊,你们两个松手。”
还没等我抓住他们揪在一起的手时,小七便已经挥起了一拳,这一拳不当不正地打在了巫善的眼眶上,我听到了他闷声的一哼,然后也不示弱地出了手,还好小七躲过了。
见他们这么真刀真枪的肉搏我一下子方寸大乱,然后赶紧朝楼上大叫着开始搬救兵:“白龙,白龙,你快下来,帮我拉开他们。”
我这高八度的颤音没喊来白龙,倒是招来了一串急切的敲门声。
没多想,我便开门了,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我立即两眼一黑,心想这下可完了。
“松手!”这是来自一位人们公仆的呐喊,喊声虽不像内功深厚的老年歌唱家那样浑厚悠远,但却足以震慑住地上的两个幼稚到极点的“犯罪分子”。
听了这路见不平的一声吼,巫善和小七就只是僵持着,谁也不敢有大动作了。
这时候,眼睑上布满眼屎的白龙也终于大摇大摆地下了楼,然后一脸穿越相地问我怎么了?
看着栾旭阳吃力地拉开地上的两个人,白龙也连忙过去帮忙。
不久后,一场中型家庭会议在客厅召开了。这一架打得我跟小七就像被捉奸在床了的奸夫淫妇一样,面对眼眶淤青的巫善的质问,我心里能负责想招的神经都跟着蹦跶起来了。好在白龙默不作声,这就给了我们自由发挥的空间。我跟小七坐在沙发上,另三人坐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巫善被夹在中间用来防止他另一只眼眶也受伤。五个人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白龙跟傻逼一样愣头愣脑地窥视者我们每一个人,巫善嘴唇紧闭一脸怒相直勾勾地盯着小七,栾旭阳的表情很耐热寻味,我记得上初中时我第一次逃课被班主任捉到时他就是这样的一种表情,像是失望又像是痛心,总之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我们班主任的眼睛,小七则是一脸漠然地看着地板,不知道他此刻心理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他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了?至于我嘛,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此时慌乱的内心已经顾不上面子上的事儿了。
“那个,我......我跟巫总吃了个饭,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透亮,一晚上没睡我就困得不行,我回来就倒在沙发上......”
被尴尬气氛逼迫得我不得不像流水账一样解释着“案发经过”,但小七却硬生生地打断了我。
“干你屁事?”
这四个字小七说的干脆利落、言简意赅,对方要是有个冠心病心绞痛的准能气进ICU去。
果然,巫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
眼看着他整个人就要越过茶几扑上来了,白龙和栾旭阳连忙站起身一左一右将他架起,他双脚离地胡乱地扑腾着:“混蛋!妈的,快跟老子打一架吧!”
“啊!”我被眼前的乱象扰得失控地叫出声来,这叫声成功地淹没了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嚣声,然后在他们的目送中,我一溜烟儿地跑上楼去。
我把自己反锁起来,然后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就好像逃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想要求得片刻的安宁。
我不想,我什么都不去想,就像颗蛋一样,等待着被孵化,然后一个新的我取代了旧的,这样就不需要回答那么多的为什么了。
我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在被子里蜷缩了好久,直至蜷缩出一身的重新面对各种问题的信心,而我刚好也很想知道下面的战况,我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很可能栾旭阳和白龙没拉住巫善,然后小七和巫善打了起来,最后栾旭阳把他们抓走了,就剩下白龙一个人在家里陪着我,其实这样挺好的,不愿意面对的人我都看不到了,总比忍受着他们异样的眼光强吧?
让我意外的是当我推开门,我听到的竟然是下面传来的和谐的对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茶话会时间呢。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蹑手蹑脚走下楼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他们瞬间变得安静了。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的的确确是我一来就出现了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特效场面。
“嗨!”不知道说什么的我朝着大家僵硬地挥了挥手。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我,场面一度尴尬得我都想一头撞墙一了百了了,最后还是白龙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将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亲切地搂着我说:“她一直都这样愣头愣脑的,很可爱吧?我和七哥都习惯了呢,哈哈哈哈。”
白龙在我一番你特么在干吗的注视下笑得越来越生硬,最后的几声竟然都破了音。
栾旭阳站起身说道:“单位还有事儿,我得先回去了。”
说罢,他径直走到门口,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连忙叫住了他:“小阳......哥,那个,那个连环杀人案最近又有人被杀吗?”
栾旭阳失落地看着我说:“嗯,今天凌晨又一起,我都已经三天没回家睡觉了,今天刚在单位忙完,领导让我串休回家补个觉,没等到家就听到你在叫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事就好。”
按照萧子升的说法,再死一个人就可以抓到凶手了,那么现在客观条件已经达标了。
栾旭阳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眼前的他是如此的憔悴,他面颊凹陷,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他这副样子,就算说是吸毒人员我都信。
“哦,那你赶紧回家休息吧,好好休息,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我说。
“这次命案是在哪里发生的?”小七问。
“在南立交桥那边正在修建的域霖别墅区。”
“是男是女?”
栾旭阳看着小七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答道:“男的,你们最近要多加小心。”
看着栾旭阳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不知为什么泛出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巫善也适时地接到了一位酒肉朋友的电话然后拍拍屁股滚蛋了,我连忙把白龙叫到一边询问。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怎么沟通的?眼看着就要发生命案了,怎么可能以这么和谐的方式收场呢?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白龙得意地一笑:“那还不都多亏了你老弟我?”
“你?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哼!我看那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你都没看见七哥当时那样,哎呦,换我我也想抽他了,但世人皆醉我独醒,越是情况紧急我越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于是我灵机一动编了个故事。”
“啥故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你看,在巫启成面前你跟七哥是认的姐弟吧?而在他看来你又是个会‘看事儿’的人,既然这样巫善也肯定知道,所以我将计就计,我说你偶尔会出现间歇性人格分裂的情况,经常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像梦游一样,有时候还会自残,为了防止你害人害己,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七哥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处的,所以谁赶上就谁陪你睡。“
“我靠!”我疯了似得对白龙一顿乱垂,“我这让你形容得成什么了?不仅是一名重度精神病患者,还是个到处找男青年陪睡的女色魔是吧?”
“哎!你打我?我帮你找了这么好一个台阶你竟然还打我?有没有良心啊你?那你说,怎么才能解释的通?人家巫善把你们堵在屋里了,一男一女抱一块儿,多亏你们俩都穿着衣服,要不然换谁也解释不清楚了,我这么一说,一来保住了你在巫善和栾旭阳这两位绯闻男友心中的形象和地位,二来也证明你没有撒谎,你跟人家巫启成说是姐弟,结果成了情人,你说巫启成不得把你们当成骗子啊?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今天智商是在线的。”
其实白龙说得也对,虽然我已经让他形容得很不堪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他,毕竟这种瞎话给我时间我都编不出来的,因此我最后只是气愤地瞪他,反反复复地瞪他。
“那他们都相信了?”我一脸怀疑地问道。
“信啦!反正巫善是信了,你就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一看就是个大脑发育不全的主儿,这种人最好骗了,小阳哥可就不一定了,反正他什么也没问。”
再次回到客厅,我看到小七正在研究着栾旭阳的那份复印件。
我默默地坐到他身边问:“要不要去找萧子升问一问?毕竟已经死八个人了,他说过想抓住凶手就要再死一个人。”
小七沉默了好一阵,我看着他盯着那份杀人地图许久,然后在域霖别墅的位置点了一个重重的圆点,沉思片刻后,他拿起原子笔开始逐一连线,最后,他连出了两个正三角形,而另外两个点则是只连成了一条线段。
“这是什么?”我看着纸上的图形不解地问。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连?”白龙也凑了过来。
“我们不是要去找萧子升,而是要在凶手下一次出现的地点等萧子升。”小七若有所思地说。
我和白龙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天萧子升说过,想抓到凶手至少要再死一个人,那么话里的意思就是七个人不足以确定凶手下一次作案的地点,我刚刚把这些死亡地点都标注上了性别,你们看,这三个点死的是女人,我们连起来是个正三角形,另外三点死的是男人,也能连出一个正三角形,如果正三角形是凶手杀人的依据的话,那么萧子升的话就好理解了,两个正三角形已经结束,第三个正三角形只出现了一个点,所以无法确定凶手下次作案的地点,现在第八个已经出现了,在这里,如果这种假设没错的话,凶手下一次作案的地点要么就是在这条线的上方,也就是人民广场附近,或者是这条线的下方,植物园附近。“
虽然我只听懂了七八分,但还是对小七的一番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愣是连我们的几何图形都弄得这么清楚,这绝对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精神!
“是这样吗?凶手先杀了三个女人然后又杀了三个男人?”白龙问道。
“不,按文件里所写的,这些人的死亡顺序很混乱,我想应该是凶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杀人的规律性吧,你看,如果是先按第一个正三角形这样杀人,那么死三个人警方应该就能发现一些端倪了,所以他早早地就把大版图画好,然后看似无序实则有规律地将被害人一一杀害,而且这样分析的话,下一个他的目标应该也是个男人。”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一脸迷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