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一番商讨,最终决定兵分两路蹲守,白龙负责人民广场站,我和小七负责位置偏僻的植物园站。由于所有案发时间都是晚上,所以到了傍晚我们便分别驾驶着奔驰和五菱开始执勤守候。
就这两个地点来说,我们三人更倾向于凶手的作案地点会选在植物园,毕竟人民广场太热闹了,夜里一两点还有遛弯儿的小情侣呢。
植物园这里就不一样了,游客们都是大早上来,玩到下午就差不多尽兴了,到了五点关门的时候游客也就差不多走干净了,毕竟地处偏僻,天一黑基本见不着什么人,费好大劲儿地转悠也顶天能碰见个爱岗敬业的清洁工大妈。
小七就这么载着我一圈一圈儿地开,我带了一堆的水果零食打发时间。
“哎!你猜凶手长什么样啊?我可真好奇,明明噗噗两刀就解决的事儿非得给人家开膛破肚,然后再把心挖出来,要我说这凶手没准缺心眼儿,小时候我们邻居的一位奶奶就说过,小孩子要多吃点儿鸡心,能把缺的心眼儿补上,所以咱们要抓的凶手没准是个低能儿也说不定呢,动物的心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向正常人迈进的速度了,那么所幸就吃人心吧。”
“那我也帮你弄俩人心吧,我看你比凶手还缺呢。”小七笑着瞥了我一眼。
“嘿!你这人,说好和平共处的,你是要单方面毁掉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吗?”我嘟嘴道。
“友谊?”小七佯装不悦地看着我问。
我连忙岔开话题:“哎,这漫漫长夜的真难捱,咱俩讲故事吧,听着故事时间过得快,要不然这一圈一圈地绕着,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在哪个十字路口就毅然决然地睡着了。”
“行,你讲吧,我听着,我的故事都不适合夜里听。”
“就知道你这种三俗的人肚子里没什么好故事,没事儿你也看看古今中外的故事会,就算讲个司马光砸缸你也算是弘扬中华民族的正能量了呀。”
“没问题,有功夫我背几篇正能量的故事然后讲给你听。”小七说道。
“那我给你讲啊,讲什么呢?哎对了,你知道这次的连环杀人案让我想到一个什么人吗?英国伦敦最最最著名的‘开膛手杰克’。”
我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出了开膛手杰克的资料。
“你看,这上面说的是1888年的伦敦街头,先后有六名妓女被杀害,死者几乎都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被人割喉刨腹的,她们都有一部分内脏被取出,哎呀,怎么跟现在的这件案子这么像呢?”我看着手机屏幕说道。
“你继续说。”小七看上去很感兴趣。
“被警方调查过的嫌疑人一度有将近二十人之多,这些嫌疑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职业,医生、教师、裁缝、画家、水手、作家等等,但因为那个年代的司法鉴定技术还不够完善,所以一直没能抓到凶手,但后世仍然没放弃对真凶的追寻,最后终于在2014年的时候,警方在一位被害者的披肩上找到了凶手的血迹,经多方比对,跟凶手后代的DNA吻合,因此困扰了人们一个世纪之久的开膛手杰克的真面目终于浮出了水面。”
“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凶手亚伦·柯斯米斯基是波兰人,1881年东欧经济大萧条时期举家逃亡伦敦避难,童年时有被性侵的经历,童年的阴影使得他的一些行为异于常人,1885年开始患病,出现幻听、幻视等症状,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经常幻想有人要吃掉他,并且拒绝任何梳洗,捡食垃圾的习惯让他的身体瘦弱不堪,终于1919年的时候他在病痛中结束了悲惨的一生,享年53岁。”
小七似乎听出了我语气的变化,他连忙将车停靠在路边关切地看着我问:“小琪,你怎么了?”
我的的确确心里不太舒服,我握住小七伸过来的手说:“这个世界有的时候真的让人很心寒,明明曾经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在经历过磨难后,曾经受害的人成为了施暴者,对无辜的人施加以报复,在这件事情里不幸的妓女们的惨死谁来负责?凶手临终前也没有被绳之以法,而多年前对那个可怜的小男孩性侵蹂躏的人又在哪里?是不是凶手也需要有人替他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他来负责呢?一杯干净的水里因为掉进了一滴污水,整杯水都会被倒掉,为什么?明明要怪那滴污水和把污水滴进来的人啊!”
小七不说话,就只是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上小学的时候,一个讨厌的男孩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说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是个可怜虫,是个没娘的孩子,我以为他会厌倦,因此忍着不理他,可是他完全不觉得这样很无聊,有一天他终于惹恼了心情不好的我,我拎起椅子就朝他头上砸过去,他的头破了,还留了好多血,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好一阵批评,还把我养母也叫到学校,她去了一听要赔钱,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就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回到家她还是继续打我,后来我被打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脸上的两行鼻血已经凝固成了紫黑色的血块......这件事情我有什么错?难道人就要卑微地活着吗?无论好的坏的都要全盘接受,绝不可以拒绝和反抗?“
小七将我拥入怀里,附在我耳边说道:“人生太复杂了,并不是公平与不公这么简单,有一些命中注定,有一些个人选择,把不同的人赶进一间陈列着琳琅满目物品的房间,并要求他们只能拿一样东西出来,有的人拿了纸笔,有的人拿了刀枪,拿刀的人里有一些做了救死扶伤的医生,有一些成为了厨师,有一些成为了屠夫,有一些成为了刽子手,所以,每个人都一样,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能够抓住机会选择正确的道路才是摆脱厄运的关键。”
“但有一些人根本就没有机会选择。”我绝望地说。
“世间不公事,皆在轮回里。”
我仰头看着他:“什么意思?轮回?前世今生吗?人真的有前世吗?那我的前世是什么?那个时候你认识我吗?”
小七被我问得一时答不出来,然后突然指着前面说道:“哎!那个人很可疑嘛!”
我坐直身体朝前面看去,一个人都没有,这时小七已经发动了车子。
“什么嘛!哪有人?明明就是想岔开话题!我的问题哪个让你很为难?你把能回答的答上来好吗?”
“开过五菱再开奔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哈。”
我气得直翻白眼。
“好了好了,不说拉倒,我又不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不过,话说回来,赵春鹤那边你是怎么想的?那天我们去贫民区发生的事情应该怎么解释?一天天的乱事儿太多都忘记问你了呢。”
“不好说,那个地方很邪门,那天我们能活下来纯属幸运。”
“这话怎么讲?”
“鬼打墙你听说过吗?就是无论怎么走都好像是在原地转悠,让人迷茫又分辨不出方向,其实那是被魇住了,我们看到的不是事实,眼前的树林也许是一处池塘,不远的人家也许是一处坑洼,看似没有尽头的宽敞大路,没准通往的是万丈悬崖,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小七表情凝重地说。
我迟疑地点点头:“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眼睛看到的都是虚幻的,当真你就输了。”
“没错,所以那里我们一定还是要去的,但现在我对这个凶手更感兴趣。”
在植物园站守了一夜,人累得半死,屁都没捕获到,白龙也一样,但他至少是在繁华地段,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就这他还一脸的不情愿呢。
就这样,我们昼伏夜出,一连守了几天,一无所获,既没看到凶手的影子,也没有堵到萧子升。
第三天回到家,我们又是精疲力竭地倒头就睡,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准备继续迎接又一个夜晚战斗的时候,我发现厕所没有纸了,这是多么影响战斗气势的后勤失误啊!于是我趁另二人还没醒,连忙出去买。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栾旭阳在我家门前徘徊的身影,他几次想要敲门最终都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这种颓然的放弃让他很失落,最后,直至我看到她垂头丧气地离开才开门回了家。
原谅我实在不想单独面对他,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但也还是能预感出来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刚一进家门,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栾旭阳,考虑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小阳哥?”
“小琪。”
“声音好憔悴啊,最近办案累坏了吧?”
“你在家吗?有时间吗?陪我吃顿饭?”
“李阿姨又要招待我啊?那你等我收拾一下的啊。”
“不,是我,这次就是我,咱们两个出去吃。”
“啊?”我有些为难。
“最近事情好多,心里好烦,就是想找人说说话,你要是没空就算了。”他语气失落地说。
我心软了:“没事,我没事儿。”
“真的?那待会儿我去找你吧。”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喜悦。
因为担心会被小七看到,于是我连忙说:“别啊,咱们在小区东门那等吧。”
临出门前,我特意叮嘱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回来,要不然小七会担心的。
栾旭阳早早地就站在东门等我了,看见一身休闲装的我,他连忙挥手,像往常一样表情阳光地跟我打招呼。
“怎么好像好久没见了似的呢?”他低头笑着说。
我怎么没这个感觉啊?要是真的好久没见就好了。
“咱们去哪儿吃啊?就近找个地儿吧,我要尽快回家的。”
“放心吧,有我在你的安全就有保障。”
但很明显我指的不是安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