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萧子升从里面轻轻关上了,接着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从他消失的那边传出来。
门里有什么?他为什么趁我睡着的时候进去?那里面是有什么秘密吗?或许,那扇门通往的是另一处出口?我现在可以趁机逃走吗?老实说,我确实后悔了,我来这的目的是要找小七,可萧子升却迟迟肯不说重点,可别最后小七没救成我再给自己搭进去。
我掏出手机想给浩南打个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这样一来我既不能与外界联系又不清楚现在的准确时间。
“萧子升?”我朝着里面那扇门的方向轻唤道。
没有回应。
周遭除了那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的一些细碎的声音外就是我铿锵有力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我缓缓坐起身下了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放着水壶的桌子旁。
“好渴哦!”我心虚地故意说道。
我已经打算好了,借着喝水的机会接近那扇门,这样一来即使被发现醒来也不会被怀疑。我渴了,想喝水,你管得着吗?
在倒水的功夫桌子上堆着的一摞杂乱的纸张很是碍事,我顺手将它们向里面推了推,这时一本有些陈旧的棕色书籍从上面滑了下来。
我将那本书拿在手中,看到封面上写着《楼兰探秘》,作者萧山。楼兰?我记得小七也喜欢看这类的书籍。这是萧山写的呀?但是这本书的纸张泛黄,翻开内页装订的也不够整齐,而且好多地方都有圈圈改改的痕迹,看起来更像是在编辑中,并非是图书馆里的那些出版类书籍。
于是我又好奇地掀开堆在最上面的散页纸张,这样一来下面的所有书本便都露了出来,除了楼兰外,还有罗布泊、敦煌等等字样。萧山是历史教授,看这类书籍很正常,可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萧子升看的吧?他为什么跟小七一样对楼兰这些地点这么感兴趣呢?
早就倒好的那杯水被我晾在一边,我的兴趣已经全然被这些书本所吸引。而当我翻开一个活页装订的大记事本的时候,里面的信息简直大得惊人。
记事本的封面是牛皮卡纸制的,质朴的纯色没有任何花纹,翻开封皮能看到上面涂鸦似得写着好多名字、地址和联系方式。往后翻几页,依然是此类信息,然后中间夹着的一张地图掉了出来,我将地图展开,平铺在桌子上,这是一张J市地图,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在眼前,这个地图上标注的圈圈点点我似曾相识,小七就曾经这样画过,而且大概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我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萧子升杀人的计划册吗?的确是正三角形,小七说得对极了,而再往后翻,曾经在小七涂写过的那张纸上见到的两个字也赫然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亼冢!
“亼冢。”我念道。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小七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比我想象的知道得要更多,但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呢?那么我可以问萧子升吗?
“你在干什么?”
突然而至的这句问话把我吓得浑身一痉挛,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子升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连忙转身看过去,只见萧子升的衣襟上又新增了一些红色的污渍,比原有的颜色要浅淡,而他的嘴角也似是闪着刺眼的血光。这......这家伙干嘛去了?去吃人了吗?这样一来,即将要成为萧子升盘中餐的想法将我从刚刚的思绪中抽离,我仿佛瞬间掉入了满是蠕虫的洞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我......”我上下唇打颤地结巴着。
“我就让你这么恐惧吗?”他语气冰冷,又带着些许责怪。
“不,不是,主要是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出现?这样太吓人了,我,我就是口渴来喝口水而已,睡醒了见你不在我只好自己来倒水了,我总不能一直渴着是吧?”我竭力为自己解释道。
“我看你可不是来喝水的呀。”萧子升看着放在一旁的那个装满水的杯子说道。
“第二杯,呵呵,已经喝过一杯了哦。”我勉强地挤着笑容撒谎道。
“哦,那说说吧,喝水喝到什么收获了?”萧子升当着我的面拿过了那个记事本像模像样地在手中摆弄着。
没什么收获,我眼神儿不好,除了能看见水杯其他的都没注意到!这么说会被他直接打死吧?鬼都不信的话就别说给野兽听了。于是我鼓起勇气问道:“什么是亼冢?”
听我这么一问,萧子升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愤怒的前兆:“你怎么知道亼冢的?”
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记事本,翻开几页后在某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找到了“亼冢”二字,然后指给他看。
萧子升看了一眼,接着狐疑地看着我道:“这本子上写着这么多的字你为什么偏偏问我这两个字?”
我抿着嘴低下头开始思考着要怎么解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多字偏偏问那两个,早知道这样就不问了,但现在就眼前来说我还是需要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呀。怎么办?哎!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实话实说了,看你能把老娘怎样,说错话最多大不了一死呗。
“我曾经在小七用过的纸上也看到过这两个字。”我抬眼看着萧子升说道。
“哦?”他饶有兴趣地扬起嘴角道,“这样啊,有意思。”
“那么,”我再次鼓起勇气,“亼冢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七没跟你说吗?”萧子升玩味地看着我。
我心想,这不废话吗?说了我还用问你!但表面上还是乖顺地摇了摇头。
萧子升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我道:“你会知道的。”
“我还想问你件事儿。”我看着他那脏兮兮的衣襟说。
萧子升低头瞧了一眼他满身的红色斑点,然后会意地一笑道:“我是个艺术家。”
说完他便转身对着东侧墙上挂着的一面人脸大小的镜子照着,然后说道:“暂时没有换洗的衣物,就先将就着穿吧,要知道我可是个有洁癖的人呀。”
我看着他那如鬼魅般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他的那件外套,便不由得想起了那种特有的酸爽味道。洁癖?呵呵,逗我吗?
看来他并不打算回答我那些红斑的来源,不说我也几乎可以确定那是血,但谁的血?人的?还是动物的?不推开那扇门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人的,估计我看到门里面的场面也会被吓晕过去的,一想到这里我便对里面的东西没了半点儿的好奇。
“我劝你最好上床上再睡一会儿,天亮我们要出发的。”
“出发?去哪儿?”我激动地问,巴不得马上离开这处鬼地方,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我就会有逃跑的机会了。
“找你的小七去。”他说。
“真的吗?你没骗我?”我感受到了自己久违的笑意。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他转头一脸恼怒地看着我。
我连忙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爬上了床。
其实我本还有更多的问题希望他能够解答,但一想到问了他估计也不会说,而且没准还会惹他生气,这简直可以说是作死式的没事儿找事儿,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一想到这个野兽就要实现对我的承诺了,一想到即将就能见到小七了,我的人生便一下子透亮了起来,嗯,有盼头了!
在试想着与小七重逢的各种画面中,我终于放松下了些许压抑的心情美美地睡了好一会儿,直到萧子升推着肩膀将我唤醒。
“起来,要出发了。”
我连忙擦了擦已经流到嘴角的口水,然后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点了?”
“快要八点钟了,快点起来,我这就带你去吃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便只觉得一阵胃痛,确实据我上次吃东西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最近憔悴又凹陷的脸颊已经够林黛玉的了,没想到连胃也开始对我抗议。
“好,我真的饿了呢。”
大概收拾完自己后,萧子升推开了房门,比起屋内的阴暗潮湿,屋外耀眼的阳光就更让人不愿在这个房间多待。
今天的萧子升依旧体贴,在我顽强的抵抗下他仍然执意将我背下了山,其实以我这副已经饿透的体格,自己走下山没准真的会散架。心软的我伏在萧子升的肩头不禁对他有了些许好感,都说世上没有大善之人也没有大恶之人,看来确实如此,就他对待女孩的方式来讲真的很绅士了。
萧子升开车载我来到了附近县城的一条街上,街边有几家正在营业的小饭馆儿,忍不住饥饿的我就近选择了一家,然后点了一大碗馄钝。萧子升却什么都没点,就只是坐在我对面。
“你不吃点儿东西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
别以为我会认为他是出于洁癖才不吃的,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让我认定他昨晚上吃过了,至于吃的什么我就不得而知,至少从他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可以看出来不会是什么人间美味。
在馄钝吃下去多半碗的时候我终于有心思跟萧子升搭话了。
“一会儿我们干什么去?”我一边嚼着嘴里热气腾腾的馄钝一边问。
可我抬头跟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才发现他正鄙夷地看着我。
我不解地问道:“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能吃啊?”他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将勺子向碗里一丢,看着碗底最后的四个馄钝说:“点多了不行啊?浪费粮食可耻不知道吗?我早就饱了,但还是要硬吃,就为了这个世界上每六秒钟就有一个饿死的儿童我也要把它吃干净。”
这些有理有据的话说完,我便又重新拿起勺子,然后一口一个地消灭掉了全部的馄钝,还把碗底的汤一饮而尽。
我抽出桌子上的一张纸质粗糙的餐巾纸抹了下嘴道:“老板,结账!”
吃完饭,我径直走向车子,可萧子升走了另一个方向。
我拖着撑得鼓鼓的肚子追了上去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带你去一户人家。”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