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转了几圈后,我们终于选中了一家地处偏僻的小宾馆,名字很是香艳,叫春之梦。
看看,离春梦不远了。
萧子升因为担心被人查到踪迹,也不知从哪淘来的假身份证,证件照上那张脸跟他本人相比最起码也是整容前和整容后的差别,只是这小店身份证查得都不严,没人去检查货对不对版,所以很容易蒙混过关。
我们定了一间不到三百元的标准间,然后顺利入驻了。
我进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随后身体一软直接躺到了床上。这两天萧子升的山顶洞我是住够了,突然给我一张这么松软的床我简直就像插上了翅膀。
“喂!”我冲萧子升叫道。
他指了指自己:“叫我?”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我优哉游哉地说。
“干嘛?”
“过来拍个照。”
萧子升咧着嘴,像被炮弹炸过了一般愣在原地。
“别多想啊,完全是为了纪念离开小黑屋的这一天,”我说,然后冲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啊,我手机充着电呢,咱们边冲电边拍。”
萧子升白了我一眼,完全不理会。看他的样子,我也按兵不动,待到手机电量达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我便将电源拔下,然后调整到相机模式,一个箭步冲到萧子升跟前,对准他的脸,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走开。”他一把推开我。
“合个影嘛。”我故意央求道。
“离我远一点,我会翻脸哦。”他一手将我推开,另一只手指着我警告道。
我噘着嘴佯装不开心,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饿不饿?”他问。
我摸了摸肚子,好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但又没有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有想吃的东西吗?”他走到我跟前看着我说。
我仔细地思考了一番,那些平日里长久不吃会想念的烤鸭、糖醋里脊、坛肉酱肉、甚至是口感醇滑的巧克力都让我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我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起来,出去走一走吧,现在睡觉还太早。”
“我不!别耽误我休息,我太累了。”说罢,我翻了个身,死死地趴在床上,手中攥着床单一刻也不想和床分开了。
但是萧子升根本不理会我说什么,直接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我被他拽着走出了宾馆,前台的收银员看到我们拉拉扯扯的样子俨然一对儿热恋中的小情侣,还热情地跟我们打了声招呼。
“天都黑了你这又要上哪儿去啊?”我郁闷地问。
“闲逛。”他语气轻松地说。
“那为什么非要拽着我呀大哥?”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还不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万一你搞出什么乱子我会很麻烦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非要跟我在一块儿,可为什么在我想要留在宾馆而你想要出门闲逛之间要我来妥协呢?”
“因为我很饿,行了吧?”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饿?不会又要杀人了吧?
“怎么?又想报警了?快走吧。”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揣进了衣兜里,然后大步朝前走。
“喂,你跟我说说,你杀了那么多人,包括你父亲,都是深思熟虑的吗?你是有这方面的强迫症吗?那些人的心脏并没有被吃掉又是为什么?还有你的替罪羊为什么在警局会刨腹自尽?”
“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那些都是死有余辜的人,何必怜悯。”
“死有余辜?包括你的父亲吗?”我问。
“包括!”他十分确信地说。
“你说的也太轻松了吧?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落网了,那一定会举国欢庆,然后给你来一个为期一年的全国游行,各族人民都纷纷走上大街,不停地向你扔出萝卜缨子、白菜帮子和数不清的的臭鸡蛋,以解心头之恨。”
“哈哈,不至于吧,我想人民群众应该还是爱我的,现在民间就有传言说凶手是个嫉恶如仇的人,那些死去的人要么是抛弃妻子的赌鬼,要么是打爹骂娘的不孝子,要么成天灯红酒绿出卖色相换取金钱,你说他们哪一个不该死?”
“如果惩罚罪恶都要你这种人来的话,那还要法律有什么用?”
“法律?哈。”
“你笑什么啊?”
萧子升板起脸道:“前面有条河,我们到河边坐坐,我来给你讲讲道理。”
被萧子升带到河边的桥下,弯月映衬在河水中,随着水波荡漾,我们在一处石凳上坐下,看着眼前的河水静默着。
“说吧,不是要给我讲道理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种衣冠禽兽有什么道理能让我信服。”我首先打破沉默道。
“如果我有机会带你去逛逛屠宰场你就会明白这些人死得都不算什么,一只活生生的猪被人直接投进沸水中,这比起我下手的干净利索可残忍太多了。”
“我在说人,人跟猪怎么能比呢?”我气愤道。
“怎么不一样?你是说人有权发落动物的生死喽?”
“当然不一样,人是万物之灵,这个世界由人来主宰,弱肉强食,统治者当然有权发落被统治的生灵了。”
“哦,如果人杀动物被你理解为弱肉强食的话,那么仅仅因为对方弱小而起杀念,而我因为一个人的恶行去杀人就更不足为奇了。”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杀的人虽然品行败坏,但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他们的死会给这些爱他们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那些丢失的记忆对你来说太重要了,真正的你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要知道动物也是有父母亲人的,那些鲜嫩的羊腿,都是从小羊身上取下来的,它们的死父母不会伤心吗?它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送命的原因仅仅就是因为那些出了钱的染指垂涎的食客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无言以对。
接着他继续说道:“我没有同情心,不会考虑到死亡带来的痛苦,这是我的本能,就像饥饿的猎豹要捕食一样,所以,这种涉及到情感的事以后都不需要再跟我讲,我理解不了。”
看着他那张冷血的脸,我便一下子没了反驳他的心情。其实他说得有道理,生而为人,我们养尊处优惯了,明明粗茶淡饭即可饱腹,却为了品尝美味而不惜制造杀戮,这确实不对。
正在这时,我听到远处一声类似女人的尖叫。循着生源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样,而萧子升却已经站起身,朝着桥洞里走过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我们离那叫声越来越近,仔细听,还伴随着一些男人的说话声。
桥下的水基本干涸了,河卵石大片大片地暴露出来,我们踩着这些咯脚的石头一直往里走,快走到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两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女孩在施暴,女孩的衣服已经被撕烂,露出了白花花的胸部在月光的照耀下晃动着。
看到我们,女孩连忙大叫着央求我们救救她,其中一个男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脸上。
看到这样的一幕,我对女孩同情的同时也不免为这两个男人默哀了起来。
“交给你了。”我对萧子升说了这句,然后径直朝女孩走去。
“哎!这边有钱,快来捡钱啊。”其中一个男人冲着一地的河卵石说道。
另一个连忙应和,两人衣冠不整地奔向了他们眼中的“金山银山”。
我将女孩扶起,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套在了她的身上扶起她朝桥上走去。
到了路边,等候了好一阵,终于帮她拦了辆出租车。
“走吧,赶紧回家,我们会报警的,你不用操心了。“
女孩满眼感激地牢牢抓着我的手连连道谢。
送走了女孩,待我再回到桥下那两个男人便已经像两只死鱼一般被开膛破肚了。
见我走过来,萧子升向我抛出一只球状物体,我伸手接住——是其中一个男人的心脏。
“吃吧,我都在河里洗过了,不会弄得到处都是血,记得要小口咬,以免喷溅。”
我托着那颗温度尚存的肉球,心情十分复杂。这可是颗人心啊,几分钟前它还马力十足地泵着血,现在就在我的掌心,看着这样的一个东西我应该恶心干呕才对啊,可是为什么它看起来那么诱人呢?诱人到我忍不住咬下了第一口。
也许萧子升说得对,这就是本能,我就是他那个什么族里的人,我生来就是个变态猥琐女,现在遇上了猥琐男,我终于解放天性扩展食谱了。
萧子升又杀人了,我,又吃人了......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沮丧,萧子升却欢实得很,他伸手搭着我的肩膀道:“第二次,比第一次习惯很多吧?以后你会渐渐适应的,不要排斥,因为这就是你。”
是我,这就是我,一个女食人魔的日常。
回到宾馆,前台收银员又一次朝我们打招呼,我连忙目光躲闪地连忙钻进电梯里装作视而不见,我总感觉,照这样继续跟萧子升作死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有一群警察破门而入,然后一人一颗子弹将我和萧子升当场击毙。
回到房间,我首先占用浴室洗了个澡,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无论多少纯净的水也无法将我身上的污渍洗干净,它们已经融进我的血肉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这辈子就注定要带着污点前行了。
在萧子升进了浴室的这段时间,我连忙拿出手机,我知道这件事情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孤立无援的我此刻最想依靠的就是那个让巫善后悔万分的网站。但愿它能帮我实现愿望,让萧子升这个冷血动物死去吧。
顺利上传了他今天被我偷拍的照片后,我便开始填写他的罪过,这个太容易了,杀人,杀人,他杀人,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最后我开启了网站的视频录制,对着摄像头说道:“如果可以,请尽快帮我杀了这个人,他是魔鬼,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