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加班猝死,穿越至大离王朝时,李炎打死也没想到:
他那每天朝九晚五、只工作八小时的夙愿, 居然会在穿越之后达成。 当然,是在系统的帮助下。 其后不久,发觉下属们准点上下班同样也会给自己增加修为,李炎立马意识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于是不光自己以身作则,还对下属们严加监督,发现有加班行为者,立刻予以斥责。 最初听他说以后只会在金、木、水、火、土五曜日上衙,且只在巳、午、未、申这四个时辰出工时, 斩妖司一干人等,上至陈老总旗,下至普通猎妖人,都以为他是在那场围捕首领级妖物的残酷大战中重伤濒死,受了太大的刺激,从此害怕玩命。 因此也并未过多置喙。 然而等到他变本加厉,连带着要求属下也同样行事,矛盾显现。 归他所管的猎妖人们自是乐见其成。 但陈老总旗的嫡系部队却是怨声载道。 几番争执、敲打之后,局面最终定型。 除了孙不弃等少数有些背景,且懒得为升迁钻营的猎妖人,冒着驳总旗面子的风险,死硬跟着李炎混之外, 大部分人,仍旧做着早出晚归,甚至夜晚出勤办案的苦差。 …… 闭着眼睛查看脑海中面板数据,李炎很是满足。 身旁的孙不弃却是瞠目结舌,嘴巴张得仿佛能塞下两个鸡蛋。 “大人,您……” “怎么了?”李炎瞧着他:“哦,你是想邀功吧? 是不是想说,其实你也看出这家伙是蚯蚓怪,不能被它蒙骗,所以才出言提醒我阻止它自杀?” 孙不弃哭笑不得:“不是,大人,我是想说,您这样,算阻止它自杀吗?” “你就说它自杀成功没成功吧!” 孙不弃:“……大人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当李炎等人回到斩妖司门口时,正看到程二旦等五人翘首以盼。 得知李炎极限灭妖,准点下班, 报信猎妖人欢呼雀跃,程二旦崇拜不已。 三个老油条看着李炎的眼神却满是幽怨。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跟老子欠你们几两银子似的?” “大人,您还真害得我们损失了好几两银子!” 一个老油条泣血控诉。 “怎么回事?” 程二旦忍俊不禁,将四人开设赌局之事和盘托出。 李炎勃然大怒,瞪着报信者:“老子去玩命,你竟敢拿这个开赌! 最可恨的是,还赢了三两半银子! 今晚勾栏听曲,你请客!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报信者脸上的笑容立刻转移到老油条们脸上。 …… 当晚,勾栏院。 “跟着老大躺平,快活啊,快活!” “老大发明的这些新词当真有趣,乍一听莫名其妙,细细思之,妙不可言。 比如这‘躺平’一词。 谁都知道坐、立、行皆不可久,久之必累,唯有长躺不累,而且平躺着最舒服。” 李炎呵呵一笑:“干咱们这行的,脑袋悬在腰带上,今日为刀俎,指不定哪天遇到强敌,化为鱼肉。 既然上班需要玩命拼, 那么下班就得拼命玩。” “老大说的是!” “只可惜,好日子未能长久。 明日新总旗上任,以后咱们再想躺平,恐怕就难咯。” “也不必那么怕吧?”孙不弃仰头饮尽佳酿,放下酒盅:“想当初咱们跟着老大混,那可是连陈老总旗的面子都驳了。 这姓魏的纵是条强龙,也压不住咱们这群地头蛇! 要我说,明早咱们还是正常上班,她来早,那就让她等着!” 众人听了齐齐拍手叫好。 李炎却是轻笑摇头。 “这样不好。 开头就全员甩脸,把人家架上去下不来,那不是逼着人家火并? 慢慢来吧。 明儿你们还是要提早赶去迎接。” 孙不弃很是郁闷。 “那老大您呢?” “我自然也是要展示一下礼貌的。” 李炎笑着指了指头上的帽子。 “待会散场,老孙你把我李某人这顶帽子带回家。 明儿迎接新总旗时,你捧着它,对她如此这般……” 孙不弃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拍案叫绝。 “不愧是大人,总能整出些新花样!” 便在此时,戏台上一曲唱罢,鼓乐暂歇。 唱戏的旦角儿走下台,朝李炎款款走来。 自打三年前李炎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整个人性情大变。 对大部分人来说,他的变化是件好事。 ——对上不卑,对下不亢。 纵是对下九流行当的从业者,他也毫无鄙视看低之意,给足尊重。 因此这旦角儿对他也是十分亲近。 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李炎的这些下属对她也很尊重。 但他们都没有李大人生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次看到李炎那张俊脸,她都觉得无比养眼。 “多谢李大人前来捧场。” 她盈盈一福,便主动上前为李炎斟酒。 李炎也不推辞,哈哈一笑:“花美蝴蝶至,曲好知音来。姑娘唱得好,我一日不听,浑身刺挠。” 这个世界别的都好,唯独夜生活匮乏。 对于习惯洁身自好,不喜嫖赌的李炎来说,除了酒楼吃喝、勾栏听曲,别无去处。 旦角噗嗤一笑:“李大人说话文绉绉的,妾身本以为您能与那些文人们打成一片, 今日才知,大人在他们眼中,可是凶名在外啊。” 取笑两句之后,她心中却是暗生幽怨。 李大人,娇花已开,你这蝴蝶,为何只是远观,不来采蜜? “哦?此话怎讲?” “大人来之前,负责《安西邸报》编纂的一位官爷已先来捧场。 听他说,明日邸报第一条,可是对大人的名声,有相当大的不利呢。” 孙不弃等人瞬间变色。 “这帮杀千刀的腐儒!他们又怎么编排我家大人了?” “大人,妾身只是转述,若是生气,可莫要对妾身发火啊。” 李炎倒是毫不在意:“你尽管说便是。” 旦角顿了一下。 “听那位官爷说,明日主标题将是:李炎出征,寸草不生。 副标题:蚯蚓竖着劈两半,鸡蛋也要摇散黄!” 李炎:“……乍一听,倒好像还真没半句假话,也就是主标题略微夸张了点。” 孙不弃大怒:“这帮龟孙,断章取义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 十句话掐头去尾,对你讲八句真话,却与事实大相径庭! 大人,这不能忍!咱们这就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不用。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 李炎摆手。 “你们不觉得:我这凶名传出去,会对那些意图来本县偷鸡摸狗的妖物们形成极大震慑么? 它们不敢来犯案,咱们省心省力,准点上下班,岂不美哉?” 孙不弃等人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但那些龟孙着实可恨……” “无妨。 这邸报头条,虽然本意是坏的,不过被他们执行好了。” 于是乎,众人觥筹交错,其乐融融,饮至深夜,方才散去。 …… 安西县,南门。 日光斜洒地面,一丝一丝蒸发掉夜晚的凉意。 “哒哒哒!” 马蹄声起。 两名骑手由远及近,弹指间来到城门,勒马。 青鬃马上,一人身着斩妖司总旗青袍,腰佩宝刀,英姿飒爽。 正是安西县斩妖司新任总旗,魏清寒。 身侧枣红马上,则是她的副官,金铃儿。 凝望着眼前乌泱泱一片猎妖人,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斩妖司副总旗李炎何在?” 人群耸动。 片刻后,孙不弃捧着一顶帽子出列。 “李副总旗麾下小旗孙不弃,奉命在此等候已久! 李副总旗不能亲至,特命属下代为传话!” 他举起帽子:“‘李帽’礼貌,恭迎总旗!” 魏清寒笑容渐消,转头与金铃儿对视一眼。 两人均从对方眼中领会出同一个意思: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