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魏清寒两眼逐渐瞪大,小嘴嘟起,双拳紧握,李炎心中暗爽。
前世,李炎很喜欢饰演厂公雨化田的演员陈(鸡哥)。 一直觉得他关于西厂的解释霸气十足。 如今亲口讲出,当真是畅快无比。 想必这位娇生惯养的魏大小姐,从没受过如此委屈吧? 不然怎会气成这样。 他有恃无恐地看着面前气鼓鼓的美人上司,笑得既神气,又开心。 然后便看到,魏清寒狠狠一跺脚。 “你这人霸道蛮横,忒不讲理!我不理……” 话到嘴边,她似乎察觉不对,赶忙伸手捂住小嘴,双眼如受惊小鹿一般慌乱。 “???” 李炎一头问号。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魏大人,你这是?” 魏清寒臻首狂摇。 “没什么。李大人讲得很有道理,我一时无言以对……” “不是这么简单吧?” 李炎狐疑地看着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双目一凝,蓄势待发: “你,莫非不是真正的魏大人?! 真正的魏大人,在上任途中遭遇麻……狐匪,惨遭毒手, 你这狐狸精假扮成她的样子,前来安西县赴任,是也不是?!” 这回轮到魏清寒发愣了。 “李大人,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在狡辩! 你刚刚那一副嘟嘴跺脚的小女儿模样,分明是狐狸精才能摆出的撒娇姿态! 妖孽,我一眼看出你不是人! 束手就擒吧!” “李大人!!!”魏清寒又气又羞:“我怎么可能是狐狸精? 你休要胡搅蛮缠,且听我解释!我……我……” 李炎陡然回过神来。 不对,她绝不可能是狐狸精。 系统的天眼查已经窥探到她小时候撒尿和泥,制碗盛水端给魏千龙喝的不孝之举。 自己怎会忘了这一茬? 他不动声色地解除攻击姿态,嘴上依旧咄咄逼人:“好,本官就听你解释解释。 你若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李某自会向你赔罪; 否则,本官只能把你当做暗害魏大人的狐狸精,缉拿归案!” 魏清寒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许久,才忸怩地垂下小脑袋,手指不停绞着披风。 “李大人方才说话口气、内容,以及那份不容置疑、飞扬跋扈的姿态,与家父几乎别无二致。 本官一时不察,恍惚间将你当成了他,所以……所以…… 忍不住撒了个娇……” 说到最后,声如蚊鸣,几不可闻。 李炎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哥们?! 我还在为自己那一番霸气十足的发言洋洋得意呢, 怎么到你这却完全变味,成了, 爸气十足了?! …… 不远处,一直缀在后面跟着的孙不弃揉了揉眼,伸出手肘顶了高亮一下。 “喂,是我看错了吗? 我怎么看到,魏大人在李大人面前跺脚,跟撒娇似的?” 高亮点头,正要回话,只听身旁“锵啷”一声。 却是金铃儿亮刀威胁。 “魏大人金枝玉叶,岂会向李炎那种粗鄙武夫撒娇?! 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利刃无情!” 高亮登时噤声。 金铃儿按回腰刀,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被那姓李的用妖法探知某些秘密威胁,对他应该恨之入骨才对。 怎么看起来却是, 很享受一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 …… 斩妖司正、副总旗这边。 最初的难堪之后。 李炎轻咳一声。 “董国公权倾天下,武功盖世,气质远非常人。 李某区区乡村野夫,哪敢与董国公相提并论? 话说回来,听魏大人言语,董国公对妖民的态度,似乎跟李某,有点相像?” 他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避免双方继续处于尴尬境地。 “岂止是有点相像?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魏清寒赶忙接过话头。 “他与你一样,一直坚持‘人族百姓至上’的理念,反对妖民移籍,声称那是腾笼换鸟之举,会遗祸万年。 对偷偷潜入大离,以及违法犯禁的妖物,他主张严厉惩处。 每次我跟他争辩,跟他说:人族当中有坏人,妖族当中有好妖,不应该看到妖物就默认它们有原罪,而是要仔细甄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都会不耐烦地跟我说:想做到你设想的那样,需要消耗极其庞大的人力、物力、精力。大离王朝不可能撑得起这种负担。 每每我要据理力争,拿各处邸报上有关好妖事迹举例,他就开始蛮不讲理,斥责我说那些邸报都是假消息。 实在是气人的紧!” 她叹了口气。 “我想你肯定一直很疑惑, 我魏清寒堂堂一个郡主,怎么会跑到安西县这边远之地,当一个小小的斩妖司总旗?” 听她讲起这事,李炎这才后知后觉。 是有点不对劲。 那可是董国公的女儿。 即便是再怎么厌文好武,想要当个武官过过瘾,也没必要跑到这穷乡僻壤吧? “是有点怀疑。 还请魏大人给李某解解惑?” 魏清寒沉默片刻。 “我与家父理念不合,近年来屡屡发生争执。 他虽然待我很好,但太过霸道,刚愎自用。 争执久了,难免生隙。 一个多月前,我与他发生了最严重的争吵。 结果就是彼此翻脸。 他说我不知民间疾苦,只知纸上谈兵。 要是亲自去往边疆妖物泛滥州县,见识过它们对普通百姓乃至大离王朝的威胁, 就绝对会理解他。 我回敬他说,我现在就托舅舅给我找个边远县城斩妖司总旗的职位,去见见世面,然后用事实来堵他的嘴。 他气急败坏,骂我是个啥都不懂的不孝女,当场撵我滚。 然后……就是这样了。” 李炎听得整个人都麻了。 “我明白了。 父女连心。 离家这么些天,气消之后,对父亲的思念逐渐萦绕心头。 若非如此,怎会在恍惚间把我认作董国公?” 魏清寒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挺懂的嘛。” …… 是夜,魏清寒住所。 回忆起日间之事,她“啪”地一下将手中毛笔狠狠摁断。 “啊啊啊! 那个姓李的混蛋,为什么会突然间流露出老头子那样的气场? 可恶! 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他已有取死之道!” 魏清寒恨恨说完,拔起短剑,对着桌上写满“李炎”字样的白纸上猛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