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他语气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将军,这便是背叛陛下的下场。你若还要质疑我的忠心,就随他一道去吧。”
孙询见状,立即喝住正在激缠交斗的禁卫军,终是缓缓收回长剑,低声道:“闻相,末将不敢再言。只是……此事如何向陛下交代,还请闻相三思。”
闻舒没有回答,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无比孤绝。他挥了挥手,暗卫迅速清理了现场,而他则径直走进了龙锦华的寝殿。
殿内,催眠花粉还未燃烬,龙锦华依旧睡得深沉。
闻舒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却又痛苦地说道:“为了你,我已经吃了太多苦了。你身边尽是歹人,害得我好惨。如今我累了,不如就还你我自由吧。往后,你安心做你的皇帝,我也要报我的血仇……”
龙锦华眉头微皱,神情渐渐扭曲起来,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闻舒流下痛苦的泪水,泪珠径直滴落在龙锦华的唇边。他将那滴泪水轻轻擦过,又温柔摩挲着龙锦华的双唇。
“此去经年,你还是你,我终是我,莫要再纠缠。就让这流转的岁月去见证,你龙国往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与我闻舒了无干系。我闻家生死如何、存亡几何,也再与你毫无瓜葛。”
说罢,他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封早已写好的信,轻轻地压放在桌上。一同放下的,还有那一幅珍藏许久的画。
画中之景,正是元宵佳节那夜,闻舒所见到的龙锦华那道宽阔却又孤独的背影。
做完这一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龙锦华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
寝殿的门虚掩着。殿外,孙询带领禁卫军黑压压地跪下一片。
龙锦华顿感不妙,站起身子,瞬时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封信,以及旁边收纳好的那幅画。
他匆忙将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娟秀字迹:
“锦华亲启,
时光似水,一晃已是半载。龙国再逢新机,臣喜不自胜。奈何朝堂波诡云谲,臣虽身处其间,却已心力交瘁。忆昔与君秉烛夜谈,纵论天下兴亡;今朝却因忠奸莫辨,致命途殊远,徒增哀痛。
臣非木石,怎忍奸人谋害闻家而无动于衷?忠诚为刀,斩于权谋之下;信义为薪,燃于恩怨之间。邓善之谋,张秋之叛,皆为伏笔,今臣以手中匕血溅张秋,以报枉死弟兄之性命,然此心未能稍安,唯觉负君重托,亦愧对己志。
昔日君许臣之重任,意在扶邦定国,巩固龙国之基业;而今臣身负血债,遍体鳞伤,恐已难再无愧侍君左右。君之才识,万古难觅,臣知自身之辞必令君痛心,然人之所能,终有其限,臣非天命所钟,亦非百战不殆之英豪。
今后朝局,臣已无颜再议。龙国之路,当由君亲定大计。然臣有一言,望君慎纳小人、远奸佞,以忠义为基,以民生为重。如此,臣虽不能与君同享盛世,然心亦无悔矣。
臣只愿择一处山林隐居,俯仰山川,与草木同息。此身不复为臣,唯愿君于万机之暇,偶念臣名,心无嫌怨。
笔尽,泪涸,诸多不尽之意,皆藏于此一信间。望恪守江山,勿再牵挂。
闻舒”
龙锦华持信之手颤抖万分,身子险些战立不住。他眸间血丝尽显,额上青筋凸起,愤怒悲痛之情相互交织,几欲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他紧攥着信纸,手背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露,指节发白。信纸在他掌中微微颤动,似承载着沉重的重量。那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几分疲惫,字字句句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龙锦华颤抖的目光旋即撇到桌上的那幅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却又忍不住抬手将画卷拆开。
画轴缓缓展开,一幅细腻的水墨画映入眼帘。画中描绘的景致让龙锦华的瞳孔微微一缩,记忆仿佛穿透时光,将他拉回那个元宵佳节的夜晚。
画上点缀着疏星淡月,天际流云散布,人间一片繁华。画面中央是一座热闹非凡的酒楼,门* 前挂着几盏温暖的红灯笼。远处的街道上,站着一名华衣男子,他背对酒楼,长发被微风轻拂,衣袂飘扬间尽显落寞。他的身形修长,却显出一丝单薄,站在月光和灯火的交汇中,似与整个世界隔绝。
画中的男子正是龙锦华。画中景象虽以寥寥数笔勾勒,却将他的孤独与忧思展现得淋漓尽致。
画卷的下方有一行小字,是闻舒惯用的字迹:
“时光似水,易把人抛。
淮南雪冷,江城河枯,池门映火烧。
浮生长叹功名累,梦里繁华尽寂寥。
沧海红尘,俗事烦扰。
官运休矣,农闲怡乐,只盼明朝好。
暮年纵览云烟散,天水共溯旧年潮。”
“子秋……”龙锦华喃喃低语,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