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读完,闻舒只觉眼睛干涩难忍,似有泪水夺眶而出。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称呼,掩埋在他心底,经过半年光阴的冲刷却毫不陌生。
“他在哪?”闻舒闭上眼,强忍住泪水,低声问道。
“就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闻渊答道,“属下已将周边的百姓支开,现在就他一人。”
闻舒手指微微一颤,信纸险些滑落。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转头看向方子期的方向。小家伙正蹲在河边,咬着嘴唇想捞一盏漂远的河灯,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毫无察觉这边的异样。
“主公,”闻渊看出他的犹豫,低声劝道,“若您对他还有情,便去见他一面,以免将来后悔。”
闻舒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全。”
闻渊微微一怔,目光复杂,却没有再言语。
闻舒望着手中的信纸,神色间纠结难解。他低头盯着熟悉的字迹,仿佛能透过墨迹触碰到那人的心绪。半年来埋在心底的情感在这封信下翻涌而出,但他却迟迟未能迈开步子。
“他怎么能……”闻舒低声喃喃,声音中透着几分压抑的苦涩,他顿了顿,又低低笑了笑,似是自嘲,“写得这样情深意切,倒像是我负了他。”
闻渊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的神情,片刻后开口道:“主公,您心中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您的情并非虚言。”
“情?”闻舒抬眸望向闻渊,嘴角微扬,却没有笑意,“这个字,于我于他,早已不是单纯的东西了。如今的疏离,恰是我亲手造成。如今我若去见他,又能如何?满腹的悔恨与歉意,能换回什么?”
闻渊微微蹙眉,语气低沉却坚定:“主公,世间没有无愧的感情,更没有完美的结局。人心难测,局势难断,但唯有您自己的心,才最需要遵循。爱情本就不讲道理,您想的越多,未必就越对。”
闻舒垂下眼,薄唇紧抿,眉头深锁。
闻渊继续说道:“主公,您在意的不过是这半年来的痛苦与疏离。可他仍写信给您,说明在他心中,这份情还在。您觉得自个儿与他再无缘分,那又如何?缘分之事谁又说得清楚,愿与不愿只有您心中最明白。您若不去,错过的不是他,而是您自己。”
闻舒的目光微动,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再度将目光投向护城河的方向,远处的方子期依旧围着河灯嬉闹,稚嫩的笑声随着灯火一同飘散。那笑声令他心中泛起片刻的温暖,却无法遮盖他内心深处的动摇。
“我……”他低声开口,语调迟疑,“即便如此,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半年前的那些话,我还记得,我清楚自己当时的决绝。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我可以原谅他,但我却不能原谅自己。”
闻渊目光微沉,带着几分无奈,却依旧坚定道:“主公,正因如此,您才更应该去寻求答案。只有您去见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么。”
闻舒深吸一口气,半晌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却渐渐平静下来。他将信纸收好,转身望向闻渊,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叔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方子期不知何时跑了回来,正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你怎么不看着我的灯啦!它漂得好远好远呢!你快陪我去追!”
闻舒垂眸看着方子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不由一软。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语气放缓:“子期,你先在这里玩,叔父有点事,去去就回。”
方子期愣住了,仰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叔父要去哪?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闻舒半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柔和,“叔父只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很快就回来。你和白棋在这里等着,记得不要走远。”
方子期眨了眨眼,嘴巴抿得紧紧的,像是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闻舒笑了笑,河边人多眼杂,虽有白棋看顾,他还是不放心方子期脱离自己的视线。他改变主意,转而对闻渊吩咐道:“你替我看着子期,若他闹腾,就带他回去,别让他知道。”
“属下明白。”闻渊微微低头。
闻舒这才转身离开,他步伐沉稳,却掩不住一丝隐约的急促。
闻渊目送他离去,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低语:“主公,愿您此次能从心,不要像属下一样留有遗憾。”
第90章 难舍难分 凉亭告白,龙锦华的情话还是……
月色正明, 凉亭隐约在远处的树影间显现,孤灯微弱,却引着闻舒一路向前。闻舒脚下生风, 心中却翻腾不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