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些平白出现的粮仓为何如此轻易地就俘获了民心？苍月先祖在马背上打天下，流散多年，好不容易像今天这般建立了统一的国家，但缺少良田，粮食产量与龙国、历川无法相提并论，百姓们大多仍然过着吃不饱的日子。你既然要借米粮造势，若不能将这些粮仓抢来，这谣言不出七日便会被破。别忘了，百姓只会相信真真切切到自个儿手中的东西，不会一直相信这一阵风似的流言。”
“可这到底是闻舒的资产，我们要抢，谈何容易？”苍瑾这会儿又聪明了，连忙追问，“万一逼急了，闻舒一不做二不休，将其直接献给陛下，我这些时日的经营便都付诸东流了。”
“既然抢不过来，”张宗正眼中露出寒芒，“那便也留不得。眼下好不容易将苍煜的名声搞臭，这些粮仓也不能让闻舒继续作为投诚的筹码，去献给其他人。”
“外公的意思是……？”苍瑾顿了顿，指尖划过玉杯浮雕的螭龙纹路，眸中的烛火跳成两点幽蓝，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些粮仓外墙斑驳，最西头三座还是前朝旧仓——只需一场大火，顷刻之间便会化作一抔焦土。”
张宗正酒盏重重磕在檀木案几上：“混账！你真当刑部那些仵作是摆设？纵火痕迹根本藏不住！”
“若是守仓官吏自己失职呢？”苍瑾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账册，“去年修缮粮仓的银两，有三成进了工部李侍郎腰包。只要让御史台查到这批蛀虫，天灾人祸的罪名自然有人担着。”
张宗正有些枯瘦苍老的手指突然按住账册：“不可。工部如今已投靠六皇子，你要动手，也不该打苍和的主意。如今再次树敌，不怕闻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弃掉苍煜而投靠苍和？更何况，你以为那些守仓官都是吃干饭的？”
“所以需要双管齐下。”苍瑾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寒风裹着细雪扑进暖阁，“七日后是祭祀礼，按祖制要祭狼神。我已经让钦天监放出风声，说今年春雷带煞，与狼神相冲，最忌东南——而闻舒的粮仓，恰恰在狼京东郊巽位。”
张宗正浑浊的眼珠蓦地亮起来：“你想用天象造势？”
“不止。”苍瑾转身时披风扬起阴影，如同夜枭展开翅膀，“祭典当天，我要外公的门生联名上书，请父皇移驾西山避雷。等御驾出了东华门，粮仓起火便成了应天之兆。”
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屋外的守卫袖中寒光一闪，三寸长的铁蒺藜已钉入房梁，一只黑猫惨叫着跌下地来。
“看来连野猫都急着给殿下报喜。”张宗正松了一口气，转而调侃道，显然是赞同苍瑾的做法，“但老夫还要加一道保险——天公降下大雷，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
苍瑾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外公是说……”
“既然天降雷霆，那便是闻舒触犯天意。”张宗正捋着银须冷笑，“粮仓被烧，啸月楼又如何能幸免？”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啸月楼里，闻舒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闻渊坐在一旁，刚刚才将自个儿在苍瑾府中听到的消息告知闻舒，心中十分焦灼，无论如何也是喝不下桌上这杯茶水。
“主公，城西粮仓的刘管事求见。”这时，江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突然现身。
“让他走偏门。”闻舒放下茶杯，吩咐道，“告诉马房，备两辆马车，一辆往南门，一辆去东郊。”
刻钟后，满头大汗的刘管事噗通跪倒在地：“宗主救命！今早有个行商模样的人塞给小的一袋金叶子，非要查看粮仓地窖……”
“你收了？”闻舒语气平静地问道，那刘管事却吓得顿时跌跪而下。
“小的万万不敢！”刘管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但那袋金叶子里有张字条，说……说小人的幼子前日去慈安寺上香时跌断了腿……小的如何不知这是威胁之语，这才求宗主救命！”
闻舒突然轻笑一声：“他们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直接威胁比贿赂管用。”他推开北窗，远处粮仓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伏兽，“从今日起，所有存粮分批转运到城隍庙地宫。至于粮仓——”他指尖在窗棂上敲出某种暗号节奏，“多备火油。”
江策瞳孔骤缩：“大人要烧仓？”
“不是我们烧。”闻舒转身时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越鸣响，“等苍瑾的人动手时，找一些得力的暗卫，换上流民衣服去‘救火’。记住，要抢出十分之一粮袋，里面装混沙土的陈米。”
江策瞬间会意：“届时满城百姓都会看见，是乱党烧了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
“苍瑾既然如此狠毒，叫暗卫务必多杀几个人，将尸体埋在粮仓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