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安,但我知道他说得很对,迟早要知道的。
三叔母的电话,比我预计的来得晚。半个月之后,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她忽然约我出门喝下午茶。
她不许我拒绝她,她说:“你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不准找借口不来。”
我心想我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无业游民吧,浮云村的事业多少也跟我有点关系。叶开朗这回还算靠谱,我回到榕城的第二个星期,他就把多余的钱悉数转给了我。
我跟三叔母在一家很古老的酒店见面,这里的下午茶味道很烂,但位置偏,几乎不会碰到熟人。
我做好了万全准备,以迎接三叔母的质问和劝阻。没想到她却搞了个别有一番风味的开头,她把严靳历任女友的资料,甩到了我的面前来。里面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
三叔母用力敲了敲桌上的资料:“这么厚一打啊!全是他前任!”
我眨了眨眼睛,偷笑,没接话。
三叔母皱褶眉头又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我看他这辈子都玩儿不够!”
我本想找几句说辞敷衍一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只好随便“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啊?”三叔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觉得他对你就能真心实意啦?休宁,不要这么天真!”
她这话倒是让我挺纳闷儿的,似乎正在把严靳当成一个寻常花心男人在评判。我觉得这个反应太轻了,轻得我很不适应。
我迟疑地问她:“所以......你是担心他对我虚情假意,玩玩儿而已?”
“要不然呢?你这是什么语气啊?虚情假意是小问题吗?”
“大问题大问题,”我连连点头说,“那除了这个......其他......你觉得没问题?”
三叔母双手抱臂往后一靠:“什么其他?”
“比如,年轻差太大啊,什么情感层面的伦理道德啊,比如他和三叔的关系啊......之类的。”
“年龄差和真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三叔母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至于他跟你三叔的关系......那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你三叔,你俩又不是亲叔侄。”
我“噢”了一声,缓缓咧嘴笑了,我说她所言甚是有理。
三叔母指着桌上的文件:“这才是你该考虑的东西!”
我往三叔母身边凑了凑,拿出手机,一连给她看了五六个男人的社交媒体主页,包括并不限于陈舟、叶开朗、还有那谁,滑雪的那个,我记不得名字了。
我问三叔母:“感觉怎么样?”
三叔母说:“五花八门,但都挺帅啊,你年纪轻轻,恋爱经验又不足,找谁不比找严靳好啊?年纪大又有点姿色,这种男人最会骗人了!”
我清了清嗓:“这都我前任。”
“什么!?”
“所以你别担心,我跟他,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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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叔母聊了那么一场,我挺欣慰的,至于她欣不欣慰我就不知道了。
三叔母说得对,她无意识讲出的几句话让我振聋发聩。严靳又不是我亲三叔。他和三叔的关系,跟我又没多大关系。我甚至开始觉得我之前的担忧完全是自寻烦恼。
只要严靳他妈不跟我爷爷结婚,我们就万事大吉。
而在我可预见的范围内,老头在情感上早已深深坠入爱河,情深似海到仿佛要把身心灵的一切都交出去。但理智上,他这种自私鬼,交出身心灵也不会交出钱和权。他最在意自己,其次是血缘。除了这些,他什么都不信的。
他不会跟严靳母亲结婚。
我们是安全的。
然而这个念头没能在我脑海中持续太久。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严靳的家门,也敲碎了我的安宁。
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是周末。我把严靳按在身边,让他陪我赖床,不准早起。阳光洒在地板上,变换着角度,大概上午十点多,我有点饿了,他起床做饭,我坐在旁边看他煎鸡蛋、烤面包、切水果。
那种恬静的安稳感让我回忆起浮云村的恬适生活,我想起了叶开朗。
于是我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想问他项目的事情,打了三个,他没接。
我又试探着打给了苗苗,苗苗接了,接得很快,她说她正想找我。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叶开朗卷钱逃跑了。
严靳端着早餐转身,放上岛台,他歪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熟悉和自然,很像那种蜜月期的新婚丈夫。
我摸了摸脸,又皱了皱鼻子。
他坐下来,问我怎么了,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叶开朗梅开二度,又骗走了我的钱。
他也笑了,他说他不会帮我讨这笔债。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如果那天不是叶开朗拒收文件,他或许一心软就走了,不知道我猴年马月才能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