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系统的入侵者(12)
“难道不是吗?”察觉到全场被冰冻一般的死寂,付凭舟再接再厉,“这位老教授——”
他将话题引到满头银发的老先生身上,晓之以情,“您应该最清楚吧,已经有研究表明,魔的发声器官构造奇特,并不适合学习我们人类的语言,因此,我们和它们沟通,困难重重。”
他指向紫玉,音调擡高,“但是,这只魔族硬是突破了生理上的限制,学会了我们人类的语言,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原因应该很明显了吧?”
老教授艰难地顺着气,被付凭舟引导着陷入了沈思之中,半晌,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是啊……没错,魔族大多能够听懂我们的语言,本就占尽优势,它们并没有与我们沟通的需求。那这只魔为什么执意学会人类语言——”
他浑浊的双眼望着紫玉,泪眼婆娑,“很显然,它对于我们的世界有憧憬,它想融入我们!”
老教授被这真挚的情谊深深感动了,甚至想当场上前给紫玉一个拥抱。
“太扯了吧……”中年男人对此嗤之以鼻,“魔族会主动背叛自己的族群?我不信。”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老教授呲着牙据理力争,“你不信,就给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男人沈默了。
看准时机,付凭舟示意紫玉再接再厉。
虽然有些自大,但紫玉作为队友,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
它上前一步,用沙哑的声音和奇怪的语调,述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其实内容也就了了,大致便是魔族待他不好等常见叛变理由,但架不住紫玉十分真情实感,竟是将可信度又往上拔了几分。
老教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道:“好,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虽然用词不太准确,但意思达到了。
眼见情况似乎朝着自己不期望的方向发展,安羽开口打断:“这也算有力证据吗?付凭舟,你既然能和魔混在一起,不正说明了你背着我们,和魔族有来往吗?”
“彼此彼此,”付凭舟回了一句,“倒也没有你那么长袖善舞。”
“你——”
安羽横眉竖眼,正想和付凭舟就此展开一番阴阳怪气,却被一旁的老教授打断,“好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他敲敲拐杖,“你还有什么证据,一次性全部拿出来,给我们这些老家夥评判一下!”
安羽环视一周,其他人对此并无异议,他也就只能咽下几句反驳。
放在之前,他定然是有底气直接忽视老教授的,但现在正值魔族士气大盛,人类陷入弱势。他不好在这个档口太过显眼。
再者,想到之前从魔族那方传来的消息,他笃定付凭舟身上没有充足的证据,并不是那么心慌。
付凭舟当即让紫玉将它所知道的,安羽的所作所为一字一句说出来,还拿出了那封信。
随着它的讲述,在场人面色越来越难看,陷入惊疑不定之中。
如果它说的都是真的,无疑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安羽神色不见惊慌,在紫玉说完之后,慢悠悠道:“这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罢了,信也可以伪造。如果我想,我也可以现场给你们编一个。”
虽然在场的人对于紫玉的说法都有了几分信任,但确实如同安羽所说,他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罪行。
同样,虽然因为安羽的原因,他们在和魔族的对抗中陷入劣势,但同样也没有证据指明,安羽是故意的。
老教授脸上闪过焦急,“证据……还有吗?”
“自然。”付凭舟仍然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表情,给了江近阳一个眼神。
江近阳会意,将包裹着一层布的弓拿出来,递给了付凭舟。
手里拿着弓,付凭舟朝安羽以及他身后的“江近阳”笑了一下,“不如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安羽眼神一顿,面上终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惊慌表情。
他的呼吸粗重一瞬,立马调整过来,装作惊讶的样子,转头看了眼“江近阳”,“你的弓不是很早就丢了吗?——竟然被付凭舟找到了。”
“江近阳”顺势点点头,表情掺杂着惊讶和感激,“竟然被你找回来了,算我欠你……”
“等等。”付凭舟嗤笑一声,打断了两个人假惺惺的表演,“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安羽磕巴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付凭舟表情夸张,将矛头对准“江近阳”,“作为这把弓的‘主人’,你竟然不知道吗?”
……他们该知道什么?
在场的大多数人——不只是安羽和“江近阳”——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这把弓,可是晏柏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竟然忘记了?!”付凭舟一把扯过晏柏,暗地里大力掐了他的腰一把,瞬间,两个大男人抱头痛哭起来——当然,晏柏是疼哭的。
“江近阳”明显被这一幕搞晕了,张着嘴发出几个无意义的语气词之后,他支支吾吾吐出一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总觉得付凭舟的话怪怪的,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丝谨慎。
“当初说好的好兄弟一辈子,你会永远记得晏柏送你礼物的恩情,你都忘了吗?”付凭舟继续状似沈痛地一条条陈列罪状,“你竟然将这珍贵的礼物给丢弃了!”
安羽在一旁皱起眉头,一把将“江近阳”扯到身后,语气充满厌烦,“够了,付凭舟,你在耍什么把戏?”
“我只是为晏柏觉得不值啊,”付凭舟理所当然道,“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却被‘江近阳’丢弃了,我为他伤心一下,有什么不对?”
安羽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道:“不对。”
他抿紧嘴唇,“这把弓根本不是晏柏送的,你想诈我们?”
“哎呀,”付凭舟睁大眼睛,“被你发现了。”
安羽的直觉果然敏锐,不过——
付凭舟眯起眼睛,“那就让‘江近阳’本人来回答一下吧,这把弓真正的由来?”
对于安羽拆穿了他的打算,付凭舟并没有多惊慌。因为他笃定“江近阳”他们答不出这道问题的答案。
——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他丶江近阳,晏柏知道。
除非这个赝品能拥有江近阳的记忆,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真正的答案的。
但显然,万般考虑之下,付凭舟还是出现了判断失误。
那赝品状似嘲弄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流畅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是你送的,”“江近阳”看着他,温柔微笑道,“你还说,为了弄到这把弓,你费尽了心力,如果我不给你相应的补偿,你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说得对吗?”
付凭舟心头剧震,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的——在他的认知中,赝品和安羽绝对不知道这件事。他并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有拼图被他漏掉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江近阳显露出的心虚。
不,现在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付凭舟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地盯着赝品。
“江近阳”皱起眉头,不太明白付凭舟此刻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
他很确信,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绝对不会出现错误……但付凭舟却没有如愿失态……
“江近阳”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你送的东西,我没有好好珍惜,不小心把他弄丢了,我很抱歉。但是,你万万不应该意图陷害安羽……”
付凭舟眼神一凛。
多说多错,为了让他露出破绽,“江近阳”反倒对于口中吐露的话语失去了谨慎,被他抓到了致命的错处。
付凭舟笑出声,“好了,别装了,你是假的。”
“江近阳”骤然被他打断,呼吸停滞半刻,扯出一抹无辜的笑容,“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付凭舟道,“你说错了——还记得,当初在杀害我的前一刻,你说过什么吗?”
安羽和“江近阳”楞住了。
“当时,我叫你用那把弓杀死我,你没有,而是说:‘我不会留着叛徒的东西,那把弓,已经扔了’。”
下一刻,二人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你真的做过某件事,怎么可能会说出两种说辞呢?”付凭舟冷笑。
庄桐安静地听了许久,在这时站了出来,“那当然是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江近阳。”
如果这话出自付凭舟之口,那众人还有可能认为是他在胡说八道。但如今,开口的是庄桐。
共事许久,大家对她的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她断然不会信口开河。
再加上,她如今身居要职,说出口的每一句判断都要慎之又慎。她现在如此笃定,必然是有把握的。
他们转变的态度直接体现在行动上,安羽二人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和他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如果他是假的,”中央军校的女校长皱紧眉头,“那真正的江近阳去了哪里?”
付凭舟闭上眼,停顿几秒之后,轻声道:“被杀害了。”
他盯着安羽,“当时,你和这赝品用我作借口,将江近阳引到了人迹罕至的海域,在那里杀害了他,弓也是在当时遗落的。”
“你们达到目的,自然不在意一件小小的武器,因此,在陷害我的时候,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付凭舟一点点将他们的行为轨迹阐明,“随意找的借口,不记得是很正常的,所以,你们没能将谎圆上。”
处在焦点,安羽他们只是沈默,似乎放弃了解释。
“好了,”旁观了一出闹剧,女校长一锤定音,“先将安羽和这位……‘江近阳’拘留审问,至于你们——”她视线扫过付凭舟等人,“蓄意扰乱高层会议,也得走一趟。”
付凭舟笑着应声,“那是自然。”
眼看着护卫上前,安羽突然抓住了“江近阳”的手腕。
他扬起头,环视众人,轻笑道:“真可惜,本来还想对你们温柔一点——既然如此,我们只能不死不休了。”
话音落下,付凭舟的攻击紧接着到来,但显然安羽留有后手,身形一闪,连带着“江近阳”霎时间便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让他的攻击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