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路上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家里还剩了土豆，蘑菇……”
从李家出来后，陪楚枝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不小心天都黑透了，孟雀急着生火，可天儿太冷，冻得手指僵木，连拾搁柴火都不利索。
楚枝蹲在竈台旁，不断哈着白气给手潦草回暖后，另寻了火石来哆嗦着点着了火，小火苗随着干苗杆的添塞越燃越大，竈台里火旺旺似塞进了个小太阳。
“还是你厉害，我手笨”
见她整个人蹲缩成一小团，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火光，近日稍圆的脸蛋也红润润的，孟雀心里痒痒便腾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再养养家里就真有个小年娃娃了。
下进小米后，锅子仍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孟雀惦念着要日常给她多补补血，又丢了半碗红枣子进去，再等一会，等熬出米油来就好了。
“孟雀，你怎么总不过问我？”
看着她笨手笨脚忙活的样子，楚枝眼中逐渐不受控的湿润起来，可能是火太旺了，光亮燎眼，手中往火里添柴火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
“听到别人的话你不问我，看到什么也不过问”
说着说着泪就顺着面颊缓缓滑落，火光还是很旺，楚枝又把手向火炉凑近了一点，好暖和，可惜驱得了寒，驱不走深幽幽虚妄无底的空落。
“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还突然委屈起来了，孟雀听到她带着哭腔的话忙丢了勺子，胡乱抹净了手想把她脸上的泪抿了，寒夜冷风的，一会该把脸吹冻皴了，皲裂了可就更受罪了。
“你别管！”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泪哗哗流的更狠了，楚枝站起身时腿都麻了，却还是站直了固执的擡起头用朦胧的泪眼瞪着她。
“那要谁管？瞧瞧哭得”
还厉害起来了，小丫头片子真是能耐了，孟雀想给她擦擦泪，却发现越擦越多，跟失控的淋浴头似的，便轻笑着出口恐吓道“别哭了，也不怕饭团笑话，待会该来抓你了”
“别太过分了你”
饭团会不会笑话不知道，她倒先笑起来了，楚枝恼羞地扑向孟雀，把脸紧紧埋在她胸前，呜呜地落泪，像是要把心里的阴霾一股脑全哭出来。
米香味儿顺着锅子中冒出的白雾散飘在空气中，孟雀安抚地顺拍着她的背，不难明白她的委屈从哪里来，倒是我的错了，没细想小姑娘的心思。
“就是不想把你逼到角落里，谁曾想我还没做什么，这便哭闹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小委屈包子”
“谁哭闹？我在讲道理”
什么包子馒头的？楚枝把脸在她身上蹭啊蹭，擦净了脸后，白眼一翻，头一扬丢下句“想吃土豆丝”后就郁闷的回屋了。
没见她有个正经的时候，自个儿伤心了半天，她倒好，就回了个包子馒头！楚枝在屋中闲坐了一会，一想到屋外的冷风中还有个人在做饭，就又忍不住踟蹰着步子出去了。
“待会粥都凉了，天也要亮了，你这一盘土豆丝还没等土豆从地里长出来”
“就好了，给你多煎了颗蛋”
菜也刚好出锅，盛放好后孟雀两手端着粥拿着筷子勺急着往屋里走，差点和挪着步子过来的楚枝撞个正着“哎，吓我一跳，乖，把菜盘子端进来，一会该凉了”
看着楚枝一副拒绝对话的别扭模样，孟雀笑叹着摇摇头进屋了，像带娃似的，老母亲真是操不完的心。
多大的人了，竟幼稚起来了，心里不平又说不出为什么不平，就是想和她较较劲，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竈台中的火早已熄了，只剩了点点的火星子发着昏暗的光。
楚枝端起菜时，一眼就看见了土豆丝中埋着的一个荷包蛋，尽管香味儿和平时是一样的，可还是没出息的低头闻了闻，好香，怎么办，遇见了一个愿意在冷夜中给我煎荷包蛋的人。
“快尝尝，如何？”
“还行，挺好的”
“先吃煎蛋，凉了怕腥”
……
晚饭在孟雀的絮絮叨叨中结束了，洗碗时水刺骨的寒凉，幸好刚刚没同意楚枝过来洗，也不知道她平日是如何忍着冻洗碗刷锅的，之前两人商量好的，因着孟雀来回赶路很是耗时，便由楚枝包圆了一日三餐，自己偶尔客串做饭。
又回屋时，见床铺已经铺好了，楚枝正和破天荒来屋的饭团在玩闹，以后还是想办法让她少跟饭团玩为好，都快被染成“猫脾气”了。
“洗完了？”
看见她红通通的双手，楚枝才想起来做了几天的活计，又撸了一把猫后，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东西。
“看”楚枝拿出手套后朝她得意的晃了晃，随后将手套举的老高了，作势要让她拿的为难。
“哈”
没忍住嗤笑出声了，孟雀尴尬的捏捏鼻头，走近后轻而易举的把手套拿了过来，之前就随口抱怨了一句，天再冷下去怕是要冻肿手，没成想她倒记在了心上。
“给我的？”
“给你看看而已！”
手套被拿走了不说，还得了个“脑袋拍”，楚枝愤愤地给了她一拳后没好气的说道“哼，自作多情，快还我”
“还你？还你刚刚给我的痒痒挠吗？”
手套是银灰色的，里面厚厚的棉花在边缘处拥挤出了一环“小游泳圈”，应该是之前做夹袄时留下的布料，半匹料子本就不多，做两件已是勉强，一想到她抠抠搜搜努力攒布料就为了给自己缝双手套，孟雀心里就跟呛了烟似的难受。
“咱不缺这点料子，需要就去镇上买”
“我乐意，你若嫌弃就还我”
可恶，要是敢嫌弃就再给她一个“痒痒挠” ，不，不对，是一拳，楚枝暗气自己被她带歪了话，这家夥整天就知道取笑人，可恶可恶！
“我困了，要睡了”
两人虽睡在一张床上，可最多也只是相拥而眠，楚枝每日的躺姿睡相规整刻意到像是被老师管教睡午觉的幼稚园小朋友。
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楚小宝，你蹭蹭磨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