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女人欲言又止，眼眶已经通红。
“她们都是刘文静家的女眷。”
这时，旁边的杨婉清开了口。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院子里所有女人。
“当初刘文静被诬陷谋反，高祖皇帝因而赐死刘文静，她们也因此被牵连进了掖庭。”
李炎听了，心中一震。
刘文静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这位大唐开国元勋，为大唐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却落得如此下场。
而这些无辜的女人，也跟着牵连到如今。
李炎蹲下身子，再次看向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我叫刘念慈。”
“念慈，真是个好名字。”
李炎笑着摸了摸刘念慈的小脑袋。
然后下意识地掏了掏怀里，想找些小玩意儿逗逗小姑娘。
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他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向小姑娘保证道：“念慈，下次哥哥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糖果吃。”
尽管李炎已经极力表现出亲和力。
但周围的女人们，因为刚刚刘念慈冲撞皇子的事，现在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连干活时动作，都有些僵硬。
李炎见状，知道她们因为自己的存在，心有顾虑。
于是便安抚道：“大家继续忙手中的活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转身出了小院。
站在院外那棵枯树下，李炎神色凝重。
他转头对杨婉清说道：“扇子不能这么卖。”
杨婉清微微一愣，轻声问道：“殿下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李炎微微皱眉，开口说道：“这些扇子不错，但材料一般，勉强值个五两银子。”
“莫非殿下觉得价格过高？”
杨婉清有些着急道：“可一把圆扇要辛苦一个月才做得出来，若是降价，只怕都不够她们糊口了。”
李炎摇了摇头，反问道：“杨姑娘，你们平时在哪里卖扇子？”
杨婉清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下，只突出两个字：“青楼。”
李炎一听，直接傻眼了。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荒诞的场景，心想这杨婉清可真是个“商业奇才”。
在那种地方，客人和妓女忙着寻欢作乐，哪有心思关注扇子。
见李炎神色有异，杨婉清赶紧补充道：“殿下误会了，圆扇是交给青楼的女子，让她们卖给客人。”
这个答案，更让李炎满脸疑惑。
他问道：“为何要通过青楼女子售卖？”
杨婉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青楼内，也有不少罪臣妻女，她们身不由己入了青楼，我也是想帮她们一把。”
李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
这些入青楼的女子，命运比身处掖庭的女子更加悲惨。
他不禁问道：“那杨姑娘，你是怎么帮她们的呢？”
杨婉清叹息道：“这些圆扇售卖之后，一半的收入归青楼女子，我也只盼她们能早些凑够赎身的银子，脱离那苦海。”
李炎听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他看了眼掖庭的院子，问道：“那另一半归她们？”
“没错。”
杨婉清微微点头，说道：“掖庭的姐妹，亦是同情沦落风尘的姐妹，因此圆扇的收入，一直是双方一人一半。”
听到这里，李炎震惊了。
他没想到，一群身在掖庭，连自己都顾不上的女子，竟然还在帮衬另一群更苦命的女子。
杨婉清的善举，固然令李炎钦佩。
而掖庭的女子们，同样让李炎钦佩不已。
杨婉清轻咬嘴唇，语气坚决道：“所以，殿下，这五两的定价，真的不能再降了。”
“当然不能降！”
李炎明白了前有后果，果断道：“放心，本王要靠降价才能卖出扇子，那传出去不是别人笑死？”
杨婉清闻言，不禁微微莞儿。
“殿下，您能有心帮忙，便是义举，谁敢笑您？”
“不，一码归一码。”
李炎摇了摇头，说道：“走，我们回去，路上再聊。”
说罢，朝着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后，杨婉清又变得拘谨起来，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眼睛低垂着。
李炎想打开话匣子。
思索片刻后，问道：“杨姑娘，你说卖了扇子和我五五分账，那困在掖庭和青楼的女子，她们怎么办？分成上不会受影响吧？”
“殿下放心，该给您的分成，我绝对不会少一分一毫。”
杨婉清微微抬起头，神色镇定道：“至于掖庭和青楼女子那边，殿下无需操心，我也会处理妥当。”
李炎感觉自己问了个寂寞，有些无奈。
不经意间抬头，却见婢女小环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他心中一动。
猜到小环肯定知道杨婉清的真实打算。
于是李炎直接看向小环，说道：“你来说说，杨姑娘有何安排？”
“小环，别多嘴！”
杨婉清连忙出声制止。
李炎挺了挺胸膛，却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拿出皇子的身份，语气威严道：“小环，本王问你的话，你敢不从实招来？”
小环看向杨婉清，明显迟疑了一下。
但随着李炎咳嗽一声，小环顿时老实交代道：“回殿下，您拿走的那部分分成，小姐打算自己补上，不让掖庭和青楼的姑娘们少得一文钱。”
艹！
李炎一听，直接炸毛了。
没错，现在的他是很缺银子。
但要让他从一群女人手里扣走银子，他打死也做不到。
“杨姑娘，有你这么补贴的吗？”
李炎瞪大了眼睛看向杨婉清，不爽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殿下，我只是想着您帮了这么大忙，分成肯定不能少了您的。”
“而这些女子又着实可怜，我实在不忍心让她们因为分成的事而受委屈。”
“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莫怪。”
杨婉清面露尴尬之色，
“杨姑娘，绕半天多费劲，干脆你直接给我银子得了！”
李炎依旧满脸的不满，继续道：“咱们把扇子卖出去，挣到的钱按正常分成，掖庭和青楼的女子该得多少就多少！”
杨婉清闻言，不禁诧异道：“难道殿下不要银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