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先一步跨过来,挡在我和杨予笙中间:“杨小姐,久仰大名。”
杨予笙冲她礼貌笑笑,视线回到我身上,把花放在床头。
又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和一张卡,放在花的旁边,完全无视苏雯。
“这是我的要求和订金,乔先生如果准备好了尽快开始,一周后我要看到初稿。”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力压家族其他兄妹的继承人,直截了当。
我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好。”
谁知苏雯横插一脚打断:“杨小姐,乔安现在身体不好,恐怕没有时间帮你做设计。”
“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我不解恼怒地看向苏雯,她到底在干什么?还想随意安排我的生活?
“苏雯,这是我的工作,和你无关吧?你会干涉顾浩拍哪部戏吗?”
“乔安,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流个鼻血把你脑子流没了?”
看来她又要生气。
明明对顾浩那么温柔,百般忍耐,对我一点就着。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当初为了让我学会赛车,陪我练了千遍万遍,脸上始终都是笑容和温柔。
杨予笙视线在我和苏雯之间来回,轻笑了声:“苏小姐不是已经再婚了,怎么还对前夫占有欲这么强?”
苏雯诧然:“什么再婚?”
瞪向我:“乔安,你为了勾搭下家已经不要脸了?在外面说我再婚?”
杨予笙阻止她,解释着:“苏小姐想多了,我进来看到你守在这个小朋友身边,乔先生一副快死的样子你却看都不看一眼,还以为你再婚了,原来是误会。”
从外人嘴里听到这话,苏雯神色闪烁,后知后觉露出心虚。
顾浩满脸歉意地维护:“雯姐是因为我腿受伤才照顾我的。”
杨予笙扫到他的腿,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连日常活动都没影响到的叫什么腿伤,还要亲自照顾,看来别人说影视明星娇生惯养是真的。”
一番话怼得两人脸色青红交闪。
我看到两人吃瘪的样子身心舒畅,随后又生出一股悲哀失望。
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东西,苏雯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甘心被骗而已。
我出声结束这场残忍的审判:“杨小姐,设计初稿我会准时给你的。”
她颔首,伸出食指敲敲银行卡:“订金应该够你解燃眉之急,我很欣赏你之前的大赛作品,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转身离开。
大赛作品?我只有三年前偷偷参加过一个,那时候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设计了一套儿童乐园的景观设计,名次很好,也有很多人联系我,但后来忙于福心院就搁置了。
没想到她知道这个。
苏雯不悦地盘问:“什么燃眉之急?你宁愿找一个陌生人要搬迁的钱,都不愿意再和我说说好话?”
“明天出院又是什么意思?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因为一个鼻血惊动警察撬了家门,搞得轰轰烈烈的,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
什么都是我的错。
警察给她打电话叫她开门,她说在医院抽不开身,非说我在装,让他们喊我开门,警察只能破门而入。
她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捅进我的旧伤口还要在里面搅一搅,确认我真的在痛。
“苏雯,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我重新拉上隔帘。
出院后我先找到李院长,把卡给她——卡里钱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一十万。
又低价出售几个之前闲置的设计模型,凑出半年的租金,找了个福心院新院址附近的房子。
半年,够了。
我没有带太多东西出来,也是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除开苏雯买的那些,我的东西寥寥无几。
多亏了这两年苏雯宠爱顾浩,连给我买的东西都少了很多,要收拾的就更少了。
才安顿好,大门就被敲得咚咚响。
我打开门,苏雯头发有点凌乱,衣服乱糟糟的,脖子有明显的吻痕,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但她理直气壮地斥责我:“你怎么回事?出院了两天都不回家?”
真稀奇,她竟然会主动来找我。
以前都是我连打好几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得到她不耐烦的回应,和顾浩添油加醋的拱火。
我保持着半开门的姿势,把她拦在外面:“我不在家妨碍你和顾浩不是很好吗?”
她愣了下,仿佛豁然开朗醍醐灌顶:“你还在和小浩置气?”
“你出院后我就把他送回去了,以后我不会再带他回家,你有必要和他生气吗?你才是我的合法丈夫。”
听上去像为我做了多大的让步。
我盯着她脖子间的吻痕,讥笑:“温存完了发现没人给你放热水,所以想起我来了?”
每次她和顾浩在外面混完就会给我打电话,让我提前给她准备好泡澡水。
她眼底闪过慌乱,随后变成恼怒:“你憋着这些话很久了吧?难为你之前一声不吭。”
“只是几天不回家,带个人回来你就这么大的怨气,那之前你抛下我的怨气怎么算?”
呵。
我不受控制地笑出声:“苏雯,你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件事,为什么过去五年,你一个字都没有和我说过?”
“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报复我吧?”
上一秒还大声斥责我的人忽然哑言,我能看清她咽了口唾沫,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复杂。
有震惊、难言、微妙的快意和悔意,却唯独没有否认。
我本以为我不会有更死心的机会了。
一股凉意和巨大的悲恸突然潮涌般袭来,我的肩膀仿佛往下一沉,要不是一手撑着门,一手扶着玄关,我都几乎站不住脚。
过往那些细碎的爱意化作一把把小刀,割出的伤口遍布我心脏。
“苏雯,我要休息了。”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稳住自己,后退一步要关门。
她半个身子卡进来,眼中急切,话却很伤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五年前你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即便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还是和你结了婚,给你提供了这么久的庇护,你不满什么?”
“说你两句都变成我的不对了?乔安,人要讲良心的。”
我竟然一个字都不想再辩驳,强硬地把她推出去。
还好是她喝了点酒,没拗过我,气急败坏地拍门大喊:“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去!”
“噔噔噔”的高跟声渐远,停了下又渐近,听她喊道:“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