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睁眼就是白色天花板。
“喝水吗?”
有人问我。
我看向声源,文临抱臂坐在床尾,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好,谢谢文总。”
一张口我才发现我声音这么沙哑。
文临倒了杯温水递给我,盯着我很久,缓慢发问:“苏雯知道你得骨癌了吗?”
我喝水的动作微停,不动声色地喝下去,和他说明:“希望文总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装作不知道。”
他了然,又说:“叫我名字就行,我打给你本来是想和你说景观设计的事,结果你接了没人说话,我就报警了。”
“警察已经通知苏雯,她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当然是不会来了,现在她只怕正在关心那位大腿皮肉伤的可怜男明星。
我掩下眉目,也掩下早就破碎的心,关心正事:“有人要做景观设计吗?”
他点头:“是杨氏集团的千金,打算开个分部,正在找设计师,我向她推荐了你。”
杨氏千金,如果这个offer拿下来,福心院搬迁的钱肯定是不愁了。
我霎时忘了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焦灼:“好的,麻烦你把杨小姐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阴沉沉的诘问:“你要杨小姐的联系方式干什么?”
苏雯扶着顾浩在我邻床坐下,拧紧眉头:“还没离婚就开始看下家了?乔安,我真是低估你了。”
一个扶着小三的人竟然有脸说这话。
我真是被她的厚脸皮折服,冷声回她:“那也总比还没离婚就带着小三登堂入室强。”
“你!”
她气得不轻,疾言厉色:“你害小浩大腿受伤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正好,给他道歉!”
一旁的顾浩满脸为难,拉了拉苏雯的手,软声说道:“乔哥也因为流鼻血住院了,雯姐不要逼他,我没关系的。”
“哼,流鼻血也配住院!又是你的什么把戏?我警告你,和我装柔弱不管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搅得我脑子一片混沌,我撑着疼痛解释:“我不是住院给你看的,如果你看不顺眼我可以换病房。”
“正好我也不想见到顾浩。”
我下床穿鞋,腿软得差点没站稳,握着床尾栏杆往外走。
苏雯一个箭步冲上来,猛地推我:“让你和小浩道歉!”
“咚——”
我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个晕头转向。
文临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我扶起来,恼怒地问苏雯:“你干什么?不知道他是病人吗?”
苏雯也吓了一大跳,震惊意外地倒退一步,狐疑地打量着我,像是在确认我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间隙我在文临搀扶下重新坐在床沿。
身体的病痛已经让我疲惫不堪。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苏雯,我要死了,不要和我较劲了。”
“我没有能力,也伤害不到你的宝贝顾浩。”
我嘲弄地看了顾浩一眼:“水果刀我都收拾在抽屉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破抽屉厚厚的隔板‘不小心’刺到自己的。”
余光里顾浩的脸色一阵青白交接。
苏雯也微微愣住。
我没再看他们,低声对文临说:“文临,拜托你帮我换个病房,还有杨小姐那边麻烦她等等,我定下住处后联系她。”
不等文临接话,苏雯不满追问:“什么叫定下住处?你要搬出去?!”
真好笑,明明是她自己说要我出去,现在又装得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瞥向她和顾浩,嘲讽道:“不然怎么给你们腾位置?”
她立刻冒火:“你敢搬出去试试!你不想福心院好过了是吗!”
竟然拿福心院威胁我?!
就因为我挑衅了顾浩,她在给他出气吗?
我心头涌着怒气:“你要是敢动福心院,我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后悔!”
结婚五年,我从来没有和她吵成这样,哪怕是顾浩嘲到我面前,我都只是默默忍耐。
但她现在拿福心院来威胁,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浩拉着苏雯的衣袖,低声说:“雯姐,这里是医院,大吵不好,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体,我现在又照顾不了你。”
苏雯竟然当真不再生气,冷哼了声去照顾顾浩,语气温柔关心:“我给你洗点青提来。”
他眉头一拢。
苏雯马上改口:“忘了你不喜欢吃青提,被气糊涂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不记得我青提过敏,却记得顾浩不喜欢吃。
就连我以前生病住院,她都只是让秘书给我削苹果,现在却能为了顾浩亲自动手。
我何止是输了,我是一败涂地。
再待下去我都要怀疑那五年婚姻都是我疯了的幻想。
搞不好我早就病入膏肓了。
文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眼底透着担心和不忍。
连一个外人都觉得过分,但苏雯这个当事人只认为我还不够凄惨。
结果病房还是没能换,还是李医生亲自来和我说的:“这是最好的病房,而且还是你妻子指定把她那个受腿伤的朋友和你放在一起,估计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你。”
她才不是来照顾我,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邻床,俩人大早上就出去散步了。
苏雯这种一天十个会的大忙人,只因为顾浩一句医院很闷,就巴巴地来陪他散心。
讽刺又可笑。
但这些没必要向医生解释,我点头直接说:“那给我办出院吧。”
李医生虎着脸又要教训,我没看他:“不办出院我就跳下去。”
这里七楼。
他无语又无奈地妥协:“今天留观一晚,明早走。”
李医生前脚刚走,苏雯和顾浩就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和我对视后戛然而止。
看来我是真的碍眼了。
我苦笑着拉上中间的帘子,躺回床上,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伤心难过更多。
忽然听见顾浩用我听得到的音量问苏雯:“雯姐,你去看看乔哥吧,流鼻血住了这么多天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在关心我。
果然,下一秒听到苏雯冷笑:“随他,住一辈子我都不会看他一眼。”
我忍无可忍,隔着帘子怼回去:“放心,我明天就出院。”
“明天就出院?那看来我赶上末班车了。”
清亮而陌生的女声传来。
隔帘阻挡住我的视线,看不到是谁。
下一秒隔帘就被掀开一角,一个明艳的卷发女人捧着花站在床尾:“乔先生。”
杨予笙,杨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