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把手里的东西掷向我,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
我被砸到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那个袋子也散落开,里面的东西滚出来。
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微缩模型,今年的获奖作品,几天前才公布结果。
我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模型分明不重,现在却像一个实心的铅球,我几乎拿不住。
我把它好好地摆在房间一角,重新回到电脑桌前,毕竟明天就是交稿日,我要有契约精神。
等把初稿整理好发给杨予笙,已经是晨光熹微。
我靠在沙发上,意外地没有睡意,目光不知为何又转到那个模型上,仿佛一下回到两年前的结婚纪念日。
那天苏雯有个非常重要的合作要谈,但还是抽空在十二点前回来陪我一起待到零点,又着急忙慌地赶回去。
第二天也是给我带回了很难得的模型,手和鼻尖都冻得红彤彤的,还没说几句话她又匆匆离开。
虽然她分给我的时间很少,但真的有在认真爱我,对待我们的婚姻。
而现在这个模型……只让我感受到一股无力挽回的疲惫和多余。
等天亮后就搬回去吧,毕竟我名以上还是苏雯的丈夫,最近她旗下的钻戒公司要上市了,这关头至少不能闹得太难看。
我竟然就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不知不觉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先是收到杨予笙对我凌晨还没睡的诧异询问,而后发现顾浩给我发了一个视频。
说起来也巧,我和顾浩交换联系方式还是因为苏雯应酬喝多,顾浩好心照顾,联系我保平安。
谁知道一照顾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我本来不想看,但封面苏雯略带伤神的样子还是让我忍不住点进去。
似乎是个公开的采访,后面挂着大大的“唯一”商标,是苏雯的钻戒公司。
我瞬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的,我和先生最近确实有些争执,可能是到了倦怠期,我能够理解,现在他已经回归家庭了,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的确对他疏忽了。”
“恩,这些不用担心,夫妻嘛哪里没有小打小闹,正在哄着呢。”
又有人问怎么哄的。
她笑笑回答:“换上了他最喜欢的装修风格。”
“我还给他定制了一款钻戒,他很喜欢,以后有机会展示给大家看。”
……
后面的采访我听不下去,如鲠在喉。
原来这些都是她为了公司的做戏。
刚退出视频,通知栏便推送几条新闻,诸如“苏总半夜哄老公回家”“苏总先生闹脾气,苏总不厌其烦哄老公”之类的。
点开评论各色各样,更多的是骂我不知餍足,不知好歹,不知分寸。
一时间我成了过错方,苏雯成了耐心哄着娇气丈夫的好女人形象。
唯一钻戒更是成为她爱我的证据,舆论一片大好。
我的心如坠冰窟,早就忘了鲜活跳动是什么感觉。
又过了几分钟,房东打电话给我,相当不耐烦:“你今天赶紧搬出去,这房卖了。”
这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我的几乎立刻坐起身:“这么突然?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我?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哪知房东利落地转给我违约金:“快走吧。”
这下我不得不把东西全部搬回那个让我窒息的别墅。
一进门发现几件熟悉的衣服像破烂一样被丢在沙发边上,正是我之前回来时带回来的。
我把东西全部安置在客卧,路过主卧时随意瞥了眼,就这一眼,我停住脚,而后低低笑出声。
苏雯一天天也不嫌折腾,里面已经变成新的样式,床尾挂着顾浩等身高的海报,仿佛在嘲讽我那天的心软。
是我在幻想苏雯还爱我。
我找人换了客卧的门锁,才换好苏雯就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听不出情绪:“回去了吗?”
我平淡地回答她:“主卧的海报很好看,顾浩不愧是做演员的,皮相很好。”
苏雯似乎噎住,顿了片刻和我解释:“因为我和小浩打赌输了,等过了时间我就拿下来。”
事到如今,还有假惺惺找借口的必要吗?
我苦笑,顺着她的话问:“打赌什么?赌我会不会被你感动得回来?赌我有没有贱到这个地步?”
那头瞬间收声,随后不悦地质问我:“乔安,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冲吗?小浩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还是我做得还不够?”
我听得几乎笑出声,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声音更是冷得没有感情:“苏雯,我看到采访了。”
她噤声,衬得电流声格外清晰,半晌传来她的疑惑:“那不是公开的采访,你怎么会……”
不是公开的,难怪会说真话。
讽刺和荒谬感齐齐涌上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婚姻可以这么滑稽凉薄。
“公不公开,重要吗?”
“我会安静在家里待着,只要你不动福心院,我就不会对媒体透露半个字。”
“如果你敢对福心院下手,我不介意向媒体分享我们破碎欺骗的婚姻。”
苏雯怒气冲冲地在电话那头警告:“乔安,你最好别在外面乱说话!”
我直接挂断。
与此同时杨予笙那边也给了反馈,我索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工作。
眼看着天黑了,我刚准备活动活动出去吃饭,就听到开门声。
紧跟着是磕磕绊绊的高跟鞋声音,像是走得不太稳。
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外面安静下来。
不想看到她,每多见她一面,我都觉得我的生命在疾速流逝。
“雯姐,我帮你倒温水。”
原来顾浩也来了,不过也能想到,毕竟主卧还挂着他的大海报。
担心他们直接在客厅做起不可描述,而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我决定先发制人出去。
打开房门,外面意外地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酒气,门口只有一双歪七八扭的高跟鞋。
苏雯半醉半醒地靠在沙发上,衣领半敞着。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门口。
“安安。”
我浑身一震,距离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已经至少两年了。
愣神的片刻,她满身酒气地贴到我的后背,手从上衣下摆摸进去。
我蓦地回神,转身擒住她的手。
她目光有几分涣散,鼻尖几乎和我的贴紧,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涌进我的鼻间:“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