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垂眸漠然看着他：“你说得出孩子们的名字吗？”
顾浩笑容愈发尴尬，显出几分难堪来，但又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回避撒谎，硬着头皮回答我：“我太忙了，每次去只能匆匆和孩子们见个面，平时尽力提供资金支持。”
听上去情有可原。
底下的保镖已经快拦不住了。
我视若无睹，仍然一字一句地反问：“那你知道福心院改造花了多少钱吗？福心院搬新址又费了多少功夫？”
“你知道福心院每年每季度每月的财报吗？”
“你知道一台机器花费多少吗？维护又用多少吗？”
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还是那句话：“我每年都给福心院捐款一千万，其他的有专人打理，我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呵。”
我嗤笑，旋即收起笑意，冷冷地看着他回答：“一千万，只够买一台机器的零配件，福心院只有李院长和孩子们，还有什么专人？”
谎言一戳就破，顾浩比我想象的还没有脑子，大概是被苏雯宠坏了。
果然，他求助地看向苏雯。
苏雯冲上台来，紧蹙着眉头质问我：“乔安，你疯了？这是什么场合？有什么不能回家说？”
我挑眉，意外地看着她：“你心虚了？你也知道这事干得不厚道是吧。”
“要是换做以前，你早就开始骂我了，现在骂不出来？”
不就是脸吗，我不要了。
我倒要看看苏雯能维护顾浩到什么地步。
她眉头蹙得更紧，躲过我手里的话筒，不好意思地给在座的嘉宾道歉：“不好意思，他喝多了，胡说八道，大家不要介意。”
一边把我往下推，咬牙切齿地警告我：“乔安，你不要坏了小浩的名声。”
我如坠冰窟，好一个坏了他的名声。
“苏雯，你也知道福心院的意义吧？”
我任由她拉着下台，古井无波地问她。
她顿了下，但没有中断动作，自顾自地回我：“有什么回去再说。”
“回去？回不去了。”
我甩开她的手，僵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
苏雯看到我旁边的杨予笙时，表情扭曲了一下，身形一晃，像是想过来。
后面顾浩的声音喊住她：“雯姐，乔哥没说什么吧，怪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该用福心院的名头，反而害得你为难。”
苏雯拍拍他，弯出一个笑，示意他放心：“没事，是我同意的。刚才直播就已经掐断了，这段不会流传出去，你安心。”
几分钟后场内重新热络起来，大家推杯换盏，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我的控诉和质问只是落入湖面的一片枯叶，连涟漪都泛不起来。
顾浩身边还是围满了人，苏雯还是笑眯眯大大方方地坐在旁边看他社交。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是冲着苏雯来的，只是需要借助顾浩这条线。
偶尔也有人来和杨予笙搭话，基于杨予笙一板一眼的性格，和我这个移动的乌云，慢慢的就没人来了。
等周围人都离开座位去社交，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长长呼了口气，双肘撑在桌面上，手盖住脸，掩饰自己的疲惫和无力。
“这段肯定会被掐掉，后期他的粉丝再一刷，就什么都没了。”
而场上这些人，出于合作利益，也会继续和顾浩来往，什么都不会改变。
杨予笙晃晃手机，打开一个视频推到我面前，颔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余光扫去，是完整的我质问他的视频，长达十分钟，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能说。
和孩子们都只能玩到二十来分钟，却能中气十足地吼顾浩十分钟。
她把视频发给我，尊重我的意愿：“随你怎么处置，需要我帮忙可以直说。”
我和她充其量算是友好的甲乙方关系，她的帮助实在太多了。
要不趁这个机会说开了……？
不等我细想，杨予笙就起身示意我：“万总空出来了，给你引荐下。”
难怪她要顺带把我弄进来。
我点头，压下悲伤颓丧的情绪，跟着她离开座席。
万总那边也是难得空下来，看到杨予笙时很高兴，和她亲亲热热行完贴面礼后看向我，目光是难得的中立。
“你就是杨总提到的很有才华的设计师吧。”
我伸手和他打招呼：“万总好。”
坐下时能明显感觉到周遭人暗自打量的视线，我没有理会，聚精会神地和万总讨论方案。
双方都很愉快。
分开时万总的赞许溢于言表：“像你这么踏实又合得来的设计师很少了，而且你很站得住场子，不错。”
他毫不吝啬夸奖，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道谢后，他又问了句：“你和顾浩……”
我笑容略微收敛，直言：“只是知道他的名字。”
他点头，像是考虑到什么，松口气。
杨予笙还有商宴要参加，我提前离场，把热闹丢在身后，一个人走出会场。
喧嚣声逐渐远去，外面已经凉了，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变差了，我现在很容易感到冷。
我抖了抖肩，走向自己的车。
远远地我就嗅出不对劲，走近一看，我车被划得稀烂，后视镜粉碎，车前玻璃也被砸出一个大洞，就连轮胎都被放了气。
我探头检查，车里的行车记录仪被掰走，方向盘上留下一行血淋淋的字“离顾浩远点”。
本来还愁找不到人，这不是送上门了。
我非常平静，报警，拍照录像取证，又去联系酒店前台调监控。
前台还以隐私为由不肯给，我直接搬出律师：“我不介意到时候连你们一起起诉。”
这才拿到了前门监控，还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有个人身上还穿着映有顾浩大头贴的外套。
警察不费吹灰之力把人一个个搜罗起来，让我和监控一一对应指认。
饶是对着监控，有极个别粉丝还在嘴硬不承认。
我把清晰人脸大图截出来后摆在她们跟前，双手抱臂，平心静气地发问：“赔车，加公开道歉。”
其中一个火气格外大的粉丝冲上来就骂我：“凭什么！你这个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