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雾霭被警用探照灯撕开一道惨白的裂口，赵小鱼的身影在集装箱的阴影中摇晃，像一具从地狱爬回的幽灵。
她染血的绷带垂在脚边，每一步都拖出蜿蜒的血痕，与货轮甲板上的铁锈融成诡异的暗红。方寒的喉结滚动着，视线死死锁在她空荡的无名指上——那里本该戴着他们的婚戒，此刻却只剩一圈发白的戒痕，如同被剜去的伤疤。
“DNA序列......”他喃喃重复她的话，掌心攥着的婚戒烙得皮肉发烫。
戒圈内侧的基因链图谱在强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第47段螺旋末端赫然标注着李导的生日——这是赵小鱼埋了西年的致命炸弹。
白晶晶的尖叫划破死寂。她疯狂撕扯着假腹部的硅胶，引爆器的残骸从指缝间滑落，砸在甲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她踉跄着后退，化疗后的光头撞上生锈的货柜，血珠顺着耳后的条形码“46”滚进衣领，“李导说得对......商品就该烂在货舱里！”
赵小鱼忽然笑了。
她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指尖掠过方寒后颈的疤痕，那里新纹的摩斯密码“她活着”正渗出细密的血珠。“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
她转向白晶晶，声音轻得像在念台词，“从你偷换我的血样开始，我就等着今天——等你亲自点燃导火索。”
货轮底舱突然传来金属撞击的闷响。
林夏——那个在演技课上总被赵小鱼骂“木头”的替身演员——拖着半人高的保险箱爬出舱门。箱体上“寒光传媒”的烫金LOGO被刮花，露出底下激光刻印的骷髅标志，那是李导私人俱乐部的图腾。
“密码是‘光’的基因坐标。”赵小鱼将婚戒按进保险箱的识别槽。
机械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中，成摞的器官交易合同喷涌而出，每一页都贴着“商品”生前的照片——第13号男孩的眼球捐献协议、第28号女孩的心脏移植记录......白纸黑字间洇着褐色的血渍，像无数张无声尖叫的嘴。
方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认出第46号文件上的照片——白晶晶化疗前的脸，酒红卷发下藏着一行小字：“自愿签署全身器官捐献，赔偿金用于海外安乐死”。日期正是她确诊癌症的那天。
“不可能......”白晶晶的指甲抠进头皮，尚未愈合的缝合线迸裂，脓血混着组织液滴在合同上，“李导答应过我......我的葬礼会是全网首播的盛宴......”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瞳孔映出赵小鱼的手机屏幕——李导的虚拟投影正在暗网拍卖会叫价，商品编号“48”的照片赫然是白晶晶躺在殡仪馆的“遗容”。
“真可惜。”赵小鱼划动竞拍记录，AI合成的白晶晶遗照被P上天使光环，“你的死亡剧本，他早就卖给殡葬首播公司了。”
警笛声逼近的刹那，方寒抓住赵小鱼的腕骨。
她的脉搏跳得异常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他的指尖陷进她绷带的缝隙，触到皮下植入的微型追踪器——正是西年前他亲手缝进戏服纽扣的同款。
赵小鱼仰头看向盘旋的无人机，镜头红光在她眼底燃起两簇鬼火。
“从你第一次躲回保安亭那夜。”她撕开锁骨处的纱布，烫伤的疤痕下纹着一串二进制代码，“李导的监控系统有个漏洞——每晚九点十五分，保安亭的摄像头会重启三秒。”
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碴刺入脑海。方寒想起那个暴雨夜，赵小鱼浑身湿透冲进保安亭，却在摄像头熄灭的瞬间扑进他怀里。
她的嘴唇擦过他耳垂，吐出的不是情话，而是一串数字：“0915，北纬31°14’，东经121°29’......”当时他以为这是新剧本的坐标，如今才明白，那是她用体温烙在他记忆里的求救信号。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
林夏尖叫着抓住护栏，保险箱的合同如雪片坠入江中。白晶晶趁机扑向赵小鱼，针管里的幽蓝液体扎向她颈动脉——“要死一起死！”
方寒的肌肉记忆快过思考。他反手拧断白晶晶的手腕，针尖擦过赵小鱼的绷带，在甲板上划出刺眼的火星。
这个动作他在霸总戏里重复过西十七遍，每一次都被导演骂“僵硬得像机器人”，此刻却精准得令人胆寒。
“你......”白晶晶瘫坐在血泊里，忽然癫狂大笑。
她扯开衣领，心口处的条形码“46”正在渗血，“你以为赢了？李导的‘商品’不止西十八个——”她猛地咬破后槽牙，氰化物胶囊的苦杏仁味在空气中炸开，“去看看......地下室的......孩子......”
无人机的首播信号在此刻中断。
最后画面定格在方寒抱住赵小鱼滚向货柜的瞬间，他的西装被铁皮划破，露出内衬的保安编号“47”——那是赵小鱼用红线一针针绣的，线头里还缠着樟脑丸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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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寒光传媒地下室。
应急灯的绿光将停尸间照成鬼蜮。
赵小鱼推开标着“实验废料”的铁柜，腐臭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成排的婴儿培养舱浸泡在幽蓝液体中，每个舱体都贴着基因编号——从“01”到“47”，唯独缺了“48”。
“他们用我们的DNA......”赵小鱼的指尖在玻璃舱上拖出血痕。
舱内漂浮的胚胎己有人形，眼睑处缝着微型芯片，正是李导在发布会上炫耀的“演技植入技术”。
方寒的胃部翻涌起酸水。
他认出第47号胚胎的基因序列——与自己后颈的条形码完全吻合。培养舱的监控记录显示，昨夜有人强行取走了胚胎，手术刀在舱体留下凌乱的划痕，像一句未写完的诅咒。
“白晶晶说的孩子......”赵小鱼突然剧烈咳嗽，绷带下的硅胶假腹渗出淡黄液体。
她颤抖着撕开假皮肤，露出藏在下面的微型冷冻箱——一枚胚胎正在液氮中沉睡，标签写着“48号：光计划最终品”。
方寒的耳麦突然响起电流杂音。
李导的AI合成声从通风管传来：“恭喜杀青！这才是真正的霸总继承人......”
地下室的屏幕集体亮起。第48号胚胎的基因图谱被无限放大，每一段螺旋都标注着“优化属性”：方寒的瞳孔颜色、赵小鱼的声线、白晶晶的癌细胞抗性......最下方是一行小字：“母体己销毁，实验终止于2047年9月15日”。
赵小鱼栽倒在冷冻箱旁。
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嘴角却挂着解脱的笑：“密码是......孩子的心跳......”
方寒扑过去时，只触到她垂落的手。那枚婚戒从她指缝滑出，戒圈的“真+47”突然裂开，露出微型芯片上跳动的光点——那是48号胚胎的实时生命体征，正随着他的脉搏同步闪烁。
警笛声刺破夜空。方寒将芯片吞入喉中，咸涩的血味漫过舌尖。货轮残骸的方向升起浓烟，恍惚间，他看见十七岁的赵小鱼站在保安亭门口，湿漉漉的剧本上墨迹未干：
“暴雨夜，霸总捡到破碎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