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雪小脸瞬间惨白。
冷汗顺着她额角滴落,前世那些濒临窒息的绝望画面一一回荡在脑海中,让她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只是为何,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足足提早了五年?
难道是她重生引起的连锁反应?
“太子妃?”
许是沉默的太久,太子不解的声音打断了江漫雪的思绪,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头,俯视着歪在床头的江漫雪。
剑眉不由蹙起。
以往,她断不会这般坐没坐相。
且只要他进屋,江漫雪必定上前迎接,朝他恭谨的行礼问安。
之后便是安安静静的在边上伺候着,端茶递水,恭顺谦和,无不妥帖周到。
可今日,他都进屋这么久了,她不仅没有下床迎接,就连屁股都未曾挪动半分。
刚刚他与她说话,她还走神。
这在以往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态度,难免让太子不悦。
她是太子妃,一举一动皆代表皇家,万不可失了规矩,堕了皇室威严。
刚刚这语气,就是在提醒她注意规矩。
不想江漫雪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葱白的纤纤玉指缓缓抬起,食指轻轻挠了挠头上的辑珠绣花卉纹抹额。
语气带上嘲讽。
“殿下这话是在与臣妾商量呢,还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通知臣妾一声?”
这大逆不道的语气和态度,让慕辞额角青筋猛的跳了跳,周身不自觉笼罩上沉沉的压迫感。
锋利的剑眉压了压,裹挟着淡淡的不悦。
嗓音蓦地发沉,
“太子妃,你向来端庄,最近到底怎么了,何故阴阳怪气?”
“师父他老人家于孤有大恩,如今他突然离世,孤悲痛不已,莫子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孤不能不管。”
“若我说,这太子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呢?”江漫雪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太子却想歪了。
“太子妃,孤与没有你想的那般龌龊,我们甚至从未见过,让她进府,也只是想完成师父的嘱托。”
“臣妾知道,但你也可以将她安置在外面,或者帮她寻门好亲事。”
“够了……”
“孤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自私,到底是孤太宠着你了。”
房间一时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低沉,慕辞唇瓣翕动,满眼的失望和不可理喻,仿佛江漫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许久,慕辞冷冷道,“人,孤是一定要接进府的。至于你……”
“随你。”
然后不理江漫雪,甩袖离去。
江漫雪眼前发白,眸子一片死寂,一颗心像是被人死死按进冰冷的湖水里,直到最后彻底失去温度。
怔愣了许久,方才自嘲一笑。
呵,果然如此。
罢了,早就预想到的事,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慕辞,上一世,这一世,我都努力过了,但你真的不值得。
江漫雪拼命咽下心里的难过,唤来梅见。
“你拿着我的对牌去库房,支十万两银票出来,再拿着那些银票去落霞峰,找一个名叫顾清时的男子。”
“就说,久闻公子大名,特聘请他入太子府,为本太子妃调养身子。”
梅见眼睛一亮。
“娘娘说的是那位京城最有名的千金圣手——顾清时吗?”
不怪梅见这般激动。
传闻顾清时妙手回春,能让女子容颜娇嫩,媚骨天成,尤其是生产过的女子,经他这么一调理,不仅能尽快恢复身材,容貌还能更甚从前。
上一世,他的名声在京城如雷贯耳。
只是听说,要想请他出手,最少需要十万两白银。那时,她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便只让太医帮她调理。
不想扣扣搜搜一辈子,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这一世,这钱她不省了。
微笑点头,“对,就是他。”
梅见高兴坏了,之前她就提议过,等江漫雪生下小主子后,就请顾清时来为江漫雪调理。
可那时江漫雪嫌十万两太过破费,一口拒了。不想今日竟主动要求请对方进府。
梅见高兴的要死,生怕江漫雪反悔,接过对牌一溜烟的跑了。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即便有江漫雪的对牌,管家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来了趟蒹葭苑。
“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凤体金安。”
江漫雪隔着紫檀掐丝珐琅蓝地百宝嵌百鸟朝凤屏风,轻柔开口:
“管家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娘娘。”
管家简单问了一下梅见要支十万两银票一事,问江漫雪是否知晓。
江漫雪告诉他,
“这银子是本太子妃要用来请千金圣手调养身子的,你只管从账上支就行。”
管家想了想,道,
“娘娘,不是老奴多嘴,实在是账上能动的银两不多,且马上还要筹备小郡王的满月宴。”
“现在若是一下子支走十万两,那小郡王的满月宴规格就得调整,怕是没办法按之前说的那样,办的风风光光了。”
江漫雪娇软的身子懒懒倚在柔软的靠枕上。
素手端起茶盏,淡淡的押了一口茶水。
才轻轻将茶盏放在炕桌上,慢条斯理的接过橘如递过来的藕色绸绣百合花手帕轻轻点了点唇角。
“哦,那就随便办办好了。”
管家:???
他可能耳聋了,不然怎会听到太子妃说,小郡王的满月宴随便办办就好呢?
那可是嫡皇长孙,皇家的第一个孙子辈,从怀孕到现在,一直万众瞩目。
他的满月宴,宫里的几位主子都很上心,已经派来不少人帮着筹备了,怎能随便了去?
之前听下人嚼舌根,说太子妃最近奇奇怪怪的,对小郡王一点也不上心,冷淡的就像后娘。
当时他还狠狠罚了那些下人。
毕竟之前,太子妃将小郡王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府上谁人不知,怎么可能不上心?
今日一见,他突然觉得传言或许不假。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管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将手里已经准备好的一箱子银票交给梅见,又来向江漫雪请教满月宴的一些细节。
只是才开口,对方就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优雅的打了个哈欠。
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管家,这种小事我觉得你自己做主就行,不必特意来烦本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