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出尘的檀蘅神君在那俊美得摄人心魄的面庞下都显得极为黯淡。
桑礼本正闭目养神,只觉“都怪我”三字一直萦绕在耳畔。
那女声语调刻意,带着哭腔,简直比苍蝇还烦人!
他看到荀月后眸色一顿,面色更加厌恶。
原来是她,怪不得这么招人烦。
“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便想办法补偿,何必在此处作秀,哗众取宠?”
荀月一僵,眼泪滑落,“这位仙君,你误会了……”
檀蘅周身气温骤然降低:“你是何人?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围观的仙人们都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桑礼冷笑一声,刚要开口,白霜落却将他拉了回来,侧身挡在他身前。
她柔软的发丝飞起,拂过他的鼻尖,淡淡的香。
桑礼愣了一下。
“既然任务未完成,我愿意按照历仙山的规矩接受惩罚,别的不必多言。”
檀蘅冷冷道:“那是自然。”
白霜落露出微笑,“荀月仙子,既然你如此深明大义,那便走吧。”
荀月正依偎在檀蘅怀里,闻言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装晕,檀蘅便已经开口了。
“你一人犯错,还牵连月儿受伤,有何脸面要她与你一同受罚?”
白霜落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荀月仙子,你呢?也觉得是我一人犯错吗?”
荀月闻言脸色一变。
虽说比起白霜落对妖下不了手,她那引妖的手段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不管是残害未化形的仙还是妖,在四海八荒都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她立即支撑着起身,虚弱道:“我今日与你既是一组,自然会与你同进退。”
檀蘅拉住她的手腕,“月儿,这不是你的错。”
荀月却执意道:“这是历仙山的规矩,不管是不是我的错,不管要面临什么惩罚,我都认。”
她面上义正言辞,心中却升起了极度的不爽。
白霜落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敢不顺着檀蘅的心意行事,该不会是受不了打击疯了吧?
檀蘅看向白霜落的眼神多了几分冰冷,似乎是在责备她不懂事。
他沉声道:“那便由本君替你受罚,也算不坏了规矩。”
荀月眼睫湿润,无比感动,却还是摇头道:“不行,神君身份尊贵,若替我受罚,怕是会引来天雷的!”
檀蘅不容拒绝道:“本君心甘情愿,无惧天雷。”
掌事仙姑闻言吓得惊慌失措,神君敢受罚,她也不敢下手啊!
可被檀蘅那寒冰似的眸子望着,她只觉浑身发寒打颤,一句推辞的话也不敢说。
他对荀月仙子的维护,连傻子都能看出来。
她可不敢跟檀蘅神君对着干!
掌事仙姑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终于小心翼翼道:“任务失败的惩罚是……去断魂崖过夜?”
檀蘅拂袖,冷声道:“带路。”
见他神情如常,掌事仙姑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惩罚方式,既不会折损神君威严引来天雷,又不会显得过于宽容。
只是……
掌事仙姑看向了白霜落,断魂崖那种地方,可不是她这种修为平平的小仙子能待的。
不过,檀蘅神君对这个妹妹似乎并不上心,既然他都没阻止,那她便也不必多嘴了。
传送阵出现,檀蘅率先大步迈入,阵法光纹照亮了他冷峻的眉眼,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白霜落也要踏入时,一道身影忽然跟了上来。
掌事仙姑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刚要开口,忽然面色一滞,恍惚片刻后又恢复了精明。
“你任务也没完成,就一并去断魂崖过夜受罚吧。”
桑礼挑眉,长腿一迈入了传送阵。
白霜落迎着檀蘅冰冷的目光,也走入其中,她挺直了背,连自己都没发现何时攥紧了手心。
她顺从了他整整一万年,以至于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意味着什么她都无比清楚。
可她,再不会顺从他了。
眼前一阵强光闪过,随即毫无预兆的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白霜落四处张望,除了大片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檀蘅却是长身玉立,神情自若。
白霜落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忽然踢到一块碎石,身体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体。
檀蘅硬生生收回了条件反射伸出要扶她的手。
白霜落从小便性格胆小孤僻,常常需要依赖他。
既然她非要闹着出宫,便借着这次机会让她好好长些教训。
外面的世界,绝不可能似雪宫般对她那么好!
想着,檀蘅移开目光,独自往前走去。
白霜落眉头紧皱,额间冒出了冷汗。
一入断魂崖,她便觉得对外的感知被削弱了大半,而对内的感知却变得极为敏锐。
体内,血液似乎流淌得格外快,连着心脏都跳得极快,灵海处砰砰直响。
头晕目眩。
白霜落身子摇晃,突然,后背撞上一道宽阔坚硬的胸膛,独特的花草香萦绕鼻尖。
桑礼嗓音微沉,“站稳了。”
白霜落急忙走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身体冷不丁重重撞到了尖锐的崖壁上,顿时一阵剧烈疼痛。
桑礼发现了不对劲。
她似乎看不见?
这断魂崖不过是山崖开了灵智,能削弱所处之人对外的感受,将内心所恐惧的事物放大罢了。
这种阶级的灵体山崖,对修为比它高的对象是无效的。
白霜落身份平平无奇,修为又低,那人为何会放心将万劫剑藏在她体内?
难道是故意反其道而行?
想着,桑礼看向白霜落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她本就如雪般白皙的脸庞更为苍白,细长柔美的眉毛微蹙着,纤长的眼睫轻颤。
忍耐与恐惧交织,看得出极为难受。
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带你去寻一个过夜的地方。”
白霜落在黑暗中刚探出一步,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她忍不住反攥住他的袖袍。
桑礼干脆翻掌握住了她的手,“别怕,前面是平坦的。”
冰凉的手心清晰的感受到暖意,一瞬间冲弱了体内的难受。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往前走。
桑礼有些奇怪,一般人心底恐惧的都会是具象的事物。
为何她所恐惧的,就只是一片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