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能回应他们的神了。”一双灰眸缓缓从雾中睁开,哀伤地扫视着满墙的木盒,“这里,是神的坟冢啊。”
Café of God,谭嘉树就近找到这家咖啡馆的名字让荀非雨愣了几秒。玻璃门撞击风铃的声音在夜里回响,一脸倦容的老板只是抬了抬眼皮,听谭嘉树说了两句后便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不一会儿,谭嘉树端了两杯冰美式过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边加糖边向门口的荀非雨招手:“不知道你喝什么,就给你点了这个。”
“神也会喝咖啡?”
“我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外头不冷啊!”
荀非雨无奈嗤笑,他只穿了件衬衣,被店外的寒风chuī起一身jī皮疙瘩。谭嘉树推来那个六角玻璃杯被冰块撞得叮当响,听着又觉得身上冷了几分。他瞥了眼盛满咖啡渣的烟灰缸,埋下头点上一支烟:“工作安排?向南那边的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
路上谭嘉树说妖监会那边下达了新的工作安排,前些日子购入的材料都已经送达,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开始上班。对于“上班”这词,荀非雨总觉得有些距离感,他抻了抻眉头,与一脸寻味的谭嘉树对上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怎么不说?平时批话飞多。”
“瞅着你心不在焉的,平时你也不发呆啊。”谭嘉树单手拈着吸管打转,一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荀非雨的脸看,“说正事儿,警方忙着呢,先分拣再一个个儿地比对,结果没那么快。上回咱抓住那赵小伟你还记得不?他不是说谢玉捎了符纸给他们吗?所以咱们妖监会这边儿得为了鬼cháo提前做准备,在地图上标那几个点上布置小型的防御阵法,免得出什么事故。标点位置我发你微信上了,没看吧?”
十点二十多发来的,荀非雨那会儿估计还在院子里望天,他抱歉一笑,打开手机扫视着标识,心神却静不下来。疑问越来越多,它们正在累积,却很少得到解答,关于宗鸣,关于案情,荀非雨叹了口气,抬起眼问:“七个地方,提前买材料……你们确定需要做这么多?我的意思是,前两次都没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这一次的事态这么严重吗?”
人民公园,望山陵,富力天汇,猛追湾……荀非雨点开另一个文件,里头写着符纸和宝石的摆放规则,他看了眼谭嘉树,那人才笑眯眯地说:“严重与否我不大清楚,毕竟咱们是防患于未然,但你经历的前两回,那都不是靠妖监会解决的。”
“什么意思?”
“恶鬼,他在替宗先生收尾。”
“你是说易东流?”
“嗯,你妹妹那一次,我和霏霏被他送回了妖监会,陆沺也没有时间来处理鬼cháo……答案不是昭然若揭吗?”
吞噬,这是荀非雨对易东流那能力的唯一印象,他还记得易东流痛苦的神色。可是妹妹引来的鬼少说数十……但从结果来看,谭嘉树这推断并没有任何问题——让妖监会如临大敌的鬼cháo,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消停呢?他咂舌,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对劲:“陆沺都能伤到易东流,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qiáng。”
妖监会对宗鸣驱役恶鬼这件事多有敌意,荀非雨倒是很清楚这点。如果易东流的能力真到了随意对付鬼cháo的地步,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宗鸣或许还会陷入更困难的境地。他深吸一口气等着谭嘉树的答案,谭嘉树也清楚荀非雨的犹疑,耸耸肩说:“我听沺沺说了,他捅穿了易东流的手套是吧?然后易东流躲进了影子里。”
谭嘉树别过眼哼笑一声,戏谑地看向荀非雨:“那时候你还是条狗呢,江家妹妹是个普通人。”
“这有什么关系?”
“非雨哥,你为什么非要变成天狗不可?”
“……”
“鬼气入体,伤及三魂七魄。”
“他躲起来不是因为伤重,是怕桎梏解除之后,一不小心弄死你和江逝水。”谭嘉树刻意把不小心咬得很重,他挑着杯中的冰块淡笑,“鲛绡封闭鬼气的能力极好,谭家祖宅的墙体里都垫了层鲛绡。易东流那身衣服,加上手套全是鲛绡所制,这才让你有种……他像是人类的错觉吧。”
像是?荀非雨皱眉:“他曾经是。”
“抠字眼没意思,我就直说了。”谭嘉树瘫回沙发背上,夹着烟chuī了口气,“我和霏霏第一回 出任务的时候就遇上过一只恶鬼,那只恶鬼蚕食同类就算了,甚至杀人吃肉,每吃一个就会变qiáng一分。我们遇上那只死了有个五六年,我和霏霏合力,加上另外一个乙级勉qiáng斩杀……易东流呢?他口吐人言,也不那么畏惧阳光,非雨哥,要是这回咱们再仰仗易东流,鲛绡关不住他的鬼气,谁能来解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