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你身上有仙气嘛,我之前有幸蹭到,就也变得神通广大了呗。”
沈夜终于挺直腰板坐起来:“别开玩笑,我知道事情一定不一般。你必然有事瞒着我,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丧失意识。”
“……你说得对,”萧弋低咳几声,表情逐渐变严肃,“还记得玑玄子前辈么?咱们在天机岛上时,他是不是叫嚣着要把你的脑袋剖开看?老实讲,我也想。”
眼见沈夜脸色剧变,这家伙忙又给自个儿的话打补丁:“别激动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保不齐有人在你小时候对你做过点什么,这才导致你偶尔会意识断片。金陵地底的那些行尸走肉,还有印象吧?你说,如果蛊虫放入的是活人的颅脑,又会是怎样的效果?唉,我也只是随口打个比方而已。你不知自己身世,还丧失了幼时的记忆,这总得有些原因吧。”
“……”
沈夜目色岑寂,整个人好似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萧弋则笑着撇嘴:“吶,你的头还很疼吧?偏要问这问那,就不能等缓过劲儿来再说么。饿了没?我去弄些吃食来。”
紫微垣里那起事件,要怎样在不泄露自个儿真身的前提下向沈夜转述,他始终都没想好。
既然做不到滴水不漏,那就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这家伙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奈何屁股刚从床板上抬起来,就被沈夜抓住了手。
“别走。”沈夜竟克制不住将这家伙搂入怀中的冲动。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自个儿不是在做梦,他的小猫儿,真真实实地存在于眼前,而非他因日夜思念而臆想出的幻影。
萧弋伤口又遭触碰,剧痛瞬间从掌心传遍周身。
“嘶……”他不免本能地眉眼一蹙,倒吸一口凉气。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沈夜立即松了手,心里头痛骂自己不该。
他这才发现,自从醒来,他就只关注着自己,萧弋的状况却丝毫没有留意。
“不小心弄伤的,小事儿。”
萧弋强挂笑颜,张嘴就来。
可拙劣的谎言,哪儿逃得过沈夜的法眼。
“这绝非不小心所致。”沈夜目中暗潮汹涌。
看到自己前襟血渍干涸,再睨一眼萧弋的两只爪子,他就已明白,萧弋曾在他性命遭受威胁时之际舍身相救。
他那么心痛、那么想抱萧弋,却又生怕力道稍大就会弄疼了他。
萧弋两只爪子背到身后,心虚地琢磨着转移焦点,脸上随之摆副天下太平、和乐安康:“得了得了,瞧你这样子是真没大碍。今儿个难得天儿好,那咱们出去走走吧。”
沈夜点个头,目如渊海:“这里是你生活过的地方,确实值得一瞧。
这时正值晌午,阳光溢了满山岗。
许是少见如此瑰丽的风景,沈夜随萧弋踏足山径,远望红枫遍野、耳闻溪水淙淙,心绪似得到片刻安宁。
以前他只知西山一带起了座黎王墓,却从来没人告诉他,山中还有这般的好景致。
“小猫儿,你适才似是提到过你母亲。令堂……仍健在?”沈夜又问萧弋道。
“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小可怜。”萧弋臭屁兮兮,笑得懒洋洋。
往正经了说,他何止有娘亲,哪怕紫微垣里的那位圣上再怎么对他不念亲情、诸般利用,那也是他的父亲。
父母双全的人生,世上得有多少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可沈夜听后难免生疑:“那为何在南海敖人领地没有见到令堂?”
萧弋自知失言,火速杜撰个理由,臭不要脸地瞎扯:“我在族中犯下重罪,难道还会放我娘一人在那儿、等着她被牵连?我早把她接到安全的地方了。”
这家伙的说辞,沈夜静默听之,内心却不尽信。
自打认识萧弋的第一天起,他就一向有种感觉,这家伙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对这家伙的猜想,便也永远只能是猜想。
一晃之间,又像有柄九齿钉耙,恶狠狠地犁着沈夜脑中的沟壑。
他手抚太阳穴,侧目再瞧萧弋,耳朵眼里,却又莫名浮现一缕虚无的幻音。
“殿下……”
那声音如是道。
而也是在沈夜这晃神的空当,萧弋微扬个下巴,清浅的瞳光往山径远处飘去。
“对了,还没跟你说,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待会儿见着了她,大概还得请你多担待。”
他前一刻还扭脸冲沈夜笑着,后一刻已提速沿山道下行,大剌剌地把沈夜晾在了身后。
还真是聊什么就来什么。
刚刚萧弋随随便便地张望,却瞄见了正往山上走的几道影子。
仔细一瞧,那是三个妇人,当中之一,便是大邺天子萧晃的发妻,王氏。
巧了么这不,王氏会在这日出行归来,又是个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
老宫娥春韶,就在王氏身边搀扶着她。
兰雅则跟在这主仆二人身后,和她们保持着稍远的距离。
这么一看,王宣要不是下山太早,一准就能得见自家小姐了。
为保证春韶不会像王宣那样,一声“殿下”不假思索地就出口,萧弋可不得赶紧去堵她的嘴。
当然,看见王氏就等于看见至亲,萧弋想不承认也不行,那一瞬,他开心坏了,甚至感觉山中寒凉的风都温暖了些。
约么归功于母子连心,王氏走着走着,便也阴差阳错地抬起头来,一眨么眼功夫,就将山径上方萧弋和沈夜俩人的清影,一并纳入了视野。
“弋儿?!”她又惊又喜,眼角深深地泛红,立马催促着春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