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碍于情势不敢妄动,十年,二十年后又如何?男子所言,对情势的把握极为准确精辟。
“那莫非放任于她?”
男子摆摆手:“不妨。她另有一个双胞弟弟,才能脾性远不如其姐。但却是沈家真正的继承人。女子之家,终要嫁人。朝中已届婚嫁之龄的贵族子弟所在有多。本座向皇上建议,要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并不为难。”
如大人所说,这真的是时间的问题。
以沈伊人的才能,或许真能在某一天做到她的梦想。然而,她却绝对不可能在适婚年龄结束前,真正做到重兴六扇门。
以圣上厚待故人之后的习惯,是绝对不会让沈伊人守身不嫁的。若沈伊人坚持为了六扇门不出嫁,反而会被皇上认为她有篡夺胞弟位置的野心。皇上纵然再疼爱她,对待这般野心勃勃之人,也定会生出间隙。大人此举,乃是软刀子杀人的极致了。
然而男子说完便算,似乎也不大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男子此时却不知道。他与沈伊人这场奇妙的战斗,将会被沈伊人天外飞来的一笔扭转到谁都从未想过的地方去,以极有沈伊人风格的旗开得胜而终结。从那一刻起,男子才真的将这个少女视为一方首脑来看待,那已经是后话了。
“还有……庐山的人撤退了。听说他们撤退的时候才叫人见到规模,不但是凌血照、凌丛这两大青年高手,连慕容松也来了。甚至还有人说看到了风过龙庭的身影。凌函钟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攻下杭州。”
男子发出一声冷笑,缓缓摇头。
“庐山剑观,不过是在找死。”
“大人的意思是……”
“为了要对付这头老狐狸,本座布下三万麒麟卫于左近,能在一日之内集结。”
谢大人遽然心惊,原来大人将麒麟卫布置在杭州之外一日路程的地方。难怪凌函钟也发现不了麒麟卫踪迹。可是这样岂不是赶不上凌贼作乱杭州了么,那可救不了人啊……不!大人是故意的!
想通了这一点,忽然背心都凉透了。
男子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只待他在杭州杀的风云变色,人困马乏,麒麟卫将会从秘密通道进入杭州,将这批疲劳的乱党一网打尽。正值魔教倾覆,人心思变,只要庐山一灭,其余的白王七冠绝对没有那个继续装着韬光养晦的耐性。”
只消庐山本山之中的高手迫不得已求救剑仙草庐与寒山寺,那么白王七冠之间的大战将会无休无止。麒麟卫就能向朝廷请命出征平乱,一次重创白王七冠,荡平江南武林。
谢大人从未想过他竟然亲身参与了这样一件大事。若非庐山剑观不知为何铩羽而归,江南的大乱伊始,便是在他所在的杭州,思之无风起寒。
“那、那么……死的人呢?”
说出这话来谢大人自己都吓了一跳。大人绝对不允许旁人有另一套与麒麟卫相左的思想,他这么说简直是在找死。
“可怜。”
男子的目光穿过谢大人,似乎也越过了这间戏园,居高临下,鸟瞰神州大地。
“但不这么做,会有更多人会变得可怜……一座江山,不需要两种秩序。”
男子说完直立起身,缓步离开。他的背影,仿佛背负着一整个国家般的沉重,因为背负的多,因而显得无比的伟岸。没有人注意到他长得什么样子,就好像没有人记得他曾经来过。只余下一点点印象,也不是对人,而是对他左手拇指上那一枚戒指。
那枚刻印着白马的纯银戒指,夕阳下熠熠生辉。
谢大人坐在原位,直到大人离开远去方才长舒出一口气。
还未能整理好思绪,店主却递上了一张笑脸。
“谢大人!”
“你是……”
“大人贵人事忙,忘了小的也是正常。谢大人走马上任,今日居然光临,我小小临阳阁蓬荜生辉啊。”
若你记得刚才来的人是谁,恐怕连祖坟都要冒出青烟来。忍住了这句话,谢大人微笑道。
“你找本官何事?”
“大人来一趟不容易,小的来跟大人请个赏。”
店主笑的灿烂,让人不容易生出恶感,谢大人又向来心软,一摸荷包,来的匆忙却没带钱。
这可坏了,不但没赏钱,连喝茶前也给不出了。
店主何敢收麒麟卫的钱,笑道:“大人赏小的几个字,那便是小的祖上有德啦!”
谢大人一想也没办法,提过纸笔来,蘸饱了墨,不一会儿,五个大字标立白纸中央——
——谢独谪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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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啊哈……”
像是伤兽一般喘息着的青年男子,在树林中狂奔不已。他双眼红的像是发疯了的公牛,在林子里面猛冲的劲头更是丝毫不输。
男子的衣衫很是奇特,有部分是宽大的几乎见不到的女性袍服,尽管肩头已经尽量做宽,仍是无法将他的线条完全容纳。还有部分似乎是被人撕破了弄成一绺一绺的碎花布条,那碎裂的方式令人联想到暴力胁迫——但居然也还是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