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处置也明白了。小王爷这是脱不了身啊。那证据真含假假含真,给他缠死了。皇上不杀他,何以平民愤安民心?只要妖源不再现身,便可安安稳稳看着皇上杀了小王爷。
迫北战天王府的血脉断在皇上手里,还要左家娘子死了心与朝廷作对。这棋路,着实高明。”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是该死!伸着脑袋去让人砍。无知小儿也敢与虎狼为伍。他不去招惹妖源,如何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所有证据都把他钉得死死的,朕便不想杀他,又能如何?”
“皇上如斯动气,原来如此。”
“朕岂能不气?玉藻兄,您尝教朕,大丈夫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为了天下黎民,朕也不惜一死。
可他为了什么?也学人脑袋伸出去犯险。他是没饭吃了,还是没衣穿了?都不是,他是为了名声。他觉得他作为一个王爷,不压倒那些少年英侠,贤才志士便不服气。
他也不想想,人家得享大名,哪个不是出生入死,靠着血汗换来的。而他?若非是因为他爷爷父亲,他有什么资格坐拥王府,享受俸禄,学宫子弟凭什么怕他畏他?他可不知道,他的这一切,都是凭着他爷爷出生入死啊。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黄玉藻轻轻端起茶杯,浅呷半口,从容道。
“皇上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吗?”
皇上闻言一震,仿佛泄气了一般,呆呆望着远方。良久,轻轻拭了拭眼眶。
“橙儿的事之后,朕也扪心自问。是否从前做得错了。他或许也曾有正大光明在心中,也曾满眼的都是志气抱负,只是朕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让他不得不变成那样。牧野这事,让朕又想起了他。所以这怒气,怎也抑制不住。”
“或许,削冠之事,也让皇上心烦了罢。”
皇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
“玉藻兄,朕的朝中有虫啊。”
“朕不知是谁。但也许谁也都是。先皇曾对朕说过,谋者无心,权者无情,或许朕这满朝文武当初也都是心怀大志,只是这些年下来,却也蹉跎了锐气。朕想削冠,为的是江山不乱,百姓不苦。可是他们……若不是有他们,朕何须削冠?”
黄玉藻微微一笑。
“因此皇上三十年前,不惜折节犯险,也要在江湖上去闯一闯。还把老夫也带回了你这个朝廷来。”
皇上同时笑道:“那怎相同,玉藻兄心系百姓,是朕一直都要谢的。”
三十年前皇上闯荡江湖,着实结交了不少好友。听说了沧海遗民的大名,皇上带着沈无争便动身去了东海之畔。
黄玉藻为人端正,对高官厚禄丝毫不动心。但皇上当时拿出一截麦子,就把他拐走了。这一拐,不但为天底下的读书人拐来了希望,还给正道武林拐来了一股清流。
儒门之中对朝廷毁誉参半,尤其是上层里面更无好感。黄玉藻昔年跟皇上来到京城,那是顶着门中无数的压力与反对的。甚至还曾为此有过一场不小的内战。最终许多长老因此出走,而他带着残余弟子入了大任学宫,一留便是二十多年。
黄玉藻以儒门之首的身份加入朝廷,激励了天下士子,踊跃读书求取功名。更为朝廷带来了学问正朔之名,可儒门作为武林势力的发展便就此而终,可谓是黄玉藻牺牲了儒门的前途才达到的。
“玉藻兄为国为民,向来是朕心中所佩。”说罢恭正敛衽,行了一礼。
黄玉藻也站起身来,还以一礼。
“今日进宫,玉藻兄便是为了这小畜生的事来的么?”
“那也不止。”
黄玉藻落座,微笑道。
“许久未给皇上上课了,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便来与皇上聊上两句。”
当年皇上尚自年轻,处事常常不依常理,被黄总教御逮到,便是一番说教。常戏称为黄老师。此番重提上课,皇上头皮发麻,想躲又来不及,苦了一张脸悲催忍耐。
夏日流光,万物像是静止的,一只飞鸟落在御花园凉亭顶上。凉亭下传来缓缓的念书声。
“为君之道,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
“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黄玉藻所诵之书皇上是早已读熟的了,过去也不知道曾讲过多少次。但黄玉藻却又珍而重之地提了起来,皇上也不由得摇头晃脑,跟着诵念讨论。
一声一声念出,仿佛这里并非皇宫大内,而是一所书斋。四周扑鼻的鲜花,仿佛都换上了青竹,青葱碧绿,映得夏日清凉。
凉亭中所坐,则是一位先生与一位学生。
“这些书袋,皇上早就会掉了。这些道理,皇上也早就明白了。今日草民还有数言相告。”
“玉藻兄请说。”
“一则,皇上仁君,天下大治。但总有些人不愿意这些局面的出现,他们或对或错,他们有他们的书,他们的道理。说是说不通的。皇上,草民第一劝,当战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