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平素的狂佻轻慢。他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眼角晶莹，居然真有眼泪滴下来。
“的确不错，至少我是真差点睡着了。”
僧皇面对着青年如此明显的挑衅，却始终不答言。二人相对，一动一静，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
青年身上忽然再起漆芒，仿佛夜色缠绕似的漆黑烛照幽萤，又一次恢复了其恐怖的威胁。
尽管僧人的眼中，全无一丝惧意。
青年望着那一双眼睛，没有办法从中找到一点属于‘人’的东西。没有喜悦、害怕、担忧，什么也没有。或有圣洁、或有出尘，却与‘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沾边。若不是在皇城当中，夜色掩盖时遇到他，天狐甚至觉得自己碰上了转世之佛。
而此刻的解答，或许就只有一个。
此人已经没有将自己视为‘人’了。
“你好像觉得自己很聪明，为此自大极了。”
分不清是多久没有出声，再说话时，天狐仍旧是那副万物不萦于怀的模样。
“我也有啊。”
僧人或不明青年所指，但并没阻止他说下去。
“宿命通罢了。”
青年的眼中，忽然有着与僧人极为相似的晶莹。
僧人明白，那，的确是与自己相同的特质。
“是这样叫的吧？在你们佛门里头。这东西中原叫做智识通，我管它叫做‘三界六道之想’，反正意思差不多。和尚尼姑们修得了以后，好像能看到自己的过去未来的样子。你看到的更多是过去，还是未来？”
青年无聊地摆摆手，似乎无需答案。
“问也是白问了。你说我是你的劫数，那便是看了未来是吧？这真是最没意思的一种用法了。人生要是什么都知道，究竟有什么趣味？不过我也挺好奇的。”
那好奇的样子，的确有狐狸狡黠之态。
“那你就没看到，我杀了你的样子么？”
第123章 118. 降魔卫道
2021-03-17t16:30:08
满腔杀气随天狐一语而起，宛若烽烟战火。
漆黑厉芒像是感知主人心意，燎天升起，大漠狼烟，孤月长河。
这一身烽烟仿佛一套重铠，紧紧贴合青年身上，却与他狂佻态度毫无扞格。虽轻摇折扇也适合长相俊美的青年，毋宁战场方是他真正的唯一归宿。
若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容，便更知此乃最贴近真相的正解。
烛照幽萤的变化是骇人听闻的。
漆黑之芒化身利器，刀枪剑戟，样样俱全，一刹之间，视野已尽被兵刃填满。刀剑如林，枪戟似海，其比例便像是比照着行伍规定打造，竟要比最熟练的铁匠还要精良。
青年便像是早已熟悉刀枪剑戟，金戈铁马，比战士更像个战士。他随手捏就的漆芒，不过眨眼间，便具备了战阵冲杀的惨烈。
漆黑的刀剑枪戟列阵，仿似一个整装待发的武库。然而此武库却是凌乱无序，虽百而不显堂堂之势，虽千不足赫赫之威。月夜之下，没有一柄利刃流转着正气，霜凛寒锋透露着妖魔也似的狡黠嗜血。仿佛疯狂咆哮着，渴望鲜血。
能于此间感受到的最大的特性，便是危险。
每一刻都充满危险。
与青莲破壤而出的美景绘卷截然相反。
漆黑的武库，并无留下丝毫的安心于此间。
若说青莲之圣洁是度化人心于无声无息间。
此刻漆黑之妖异便是充满了侵略性的。
刀剑破空，漆黑厉芒像是满载箭矢的机械，轰地激散而出。尽管出则无声，气流之震动却如同空山炮鸣。一点不剩地将青莲破土之壤毁灭殆尽。
连带着其下的僧人。
刀剑像是不知疲倦，无法停止，更是毫不怜惜，若浪潮一般戮生割命。毫无疑问的，此招用于千军万马的战阵当中，定必是血流漂杵，尸骨盈野。最能达到杀一儆百之效。
然而，面对着这仅仅一个的敌人，天狐却察觉到，无论攻击浪涛如何狂暴，始终难逾僧人身周六尺。
刀剑竟难伤他。
僧人双掌合十，闭目诵经。
那经声里头，好像蕴含着一层神圣的力量。进而使得僧人周围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那一层茫茫然，仿佛看不见的薄墙，阻绝了一切有生。即便是烛照幽萤也无法闯入。刀剑虽是利器，却也无法逾越藩篱。
那像是另一个世界。
青色的奇芒分隔开了现世与幻世。
僧人可以将敌人关入幻世当中，竟也能将自己锁入，当做是防御手段。不可谓之不高明。
漆黑的刀剑环绕，却无一处可着力，尽在那六尺薄墙周围徘徊。
这幅画面令人看着难以置信，却是实打实的现实。
天狐始终明白。
那一层薄墙并非幻觉。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青墙的那一头，是另一个世界。
他曾在那世界当中徘徊。
那里果真是与人间相似，爱恨情仇，样样都有，令人颇为惊异。
然而滋味并不好受。
若以词汇形容，该是如何呢？
——无聊……吧。
青年在心中，如此想着。
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