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行色不见匆匆,脚步却快得惊人。
明非真的医术极为了得。凌迦蓝所受的伤多为毒伤。毒一旦解开,其余伤口甚至不比跌一跤重。步须伞与她长剑交锋,乃是以肢体剑气相对,败她靠的是身上邪毒。只须制造出浅浅划伤即可。是故从澡盆里出来的瞬间,她已觉状态全复。
女郎伤势一好,静待夜色降临,便即离开了客栈。连多几句话都不愿意跟明非真说。
或者说是害怕说。
明非真的敏锐眼力令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明明江湖经验不够,却要逞强出头。
曾经瞧不起他,将他的忠告置若罔闻,最终吃下了闷亏,这件事也只能怪在自己的头上。
凌大小姐是会反省的人。
她从反省当中得到的,就是——靠自己,将场子找回来。
败给步须伞之后,她曾有过短暂的迷茫。不是发生在当下又或初败之后。
而是浸泡在药浴中,与明非真对话的时候。
那种迷茫的感觉越发强烈。
只因她越来越能看清楚自己的败因。
明明她从未与步须伞交过手。更不了解京城的状况。为何就主动认为步须伞不会是自己对手。为何会觉得每一个遇到的人都可资利用,而不是自己落入了旁人之手。
明明只要多花上一点时间,这些都是能够做到的事,为何自己偏偏就是不肯做好。
骄矜自傲,是最强者才配拥有的特质。
自己何以却敢去亵渎它。
是明非真令她找回了自己。
那貌不惊人,武功稀松的青年。也与自己一同去了现场,然而他却屡屡安然无恙。甚至面对阴谋,冷静沉着,常能与阴谋暗害擦肩而过,不令人得逞。
一个武功寻常之人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尚能圆转如意,其中所依仗自不是侥幸和运气,靠的定是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的警惕和冷静。
他尚且能如此,为何自己却屡次大意呢?
——多谢你了,明非真。
——虽然你武功不怎么样。
兜兜转转地追寻线索,夜晚竟还有处可回,归处尚有被褥软枕,专人医师,这不会是凌迦蓝的生存之路。
她所追寻的提升剑艺之路,绝不会存在于这样的地方。
九天里是练华的根据地之一。
她昨日来的时候,此处不但有着为数不少的居民,还有练华那所谓的‘兄弟们’的家属。分别占据了不少的屋院。她还记得昨日明非真带着他们在此乱转时,她见到了有人在织衣裳、有人在奶孩子、有牙牙学语孩童走路……似乎在此居住年深日久,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生活气息。那时的她,对此间真伪几无一丝怀疑。
但夜间重至,却只有二十余名样貌凶悍的闲汉在此。余者人去楼空。
不唯是那些帮会人物不在,甚至连那些妇人孩子们也一并消失无踪。
若非凌迦蓝是怀抱着精准的揣测而来,恐怕要以为此间发生了一起巨大的人口失踪案。能叫二十余口家庭一昼夜间失去踪影。
练华的身份,是假的。
什么京城绿林大豪,不过是披着的一层皮。从这些人所招供认听来。这练华是在近日突然冒起,租了九天里的几处屋舍似乎是要做什么生意。四邻的混混无赖均想分一杯羹,但敌不过他的拳头。只得作罢。
还有那富大龙,除了在此地冒过头,其他地方全然没有听见过。也不知他们从何而来,如何招得那样一群人,居然个个卖命,且都身手不俗。
按理来说这样突然冒起的无名之辈最招帮会中人所记恨。不上拜帖,不拜会当地龙头,那是全然漠视绿林规矩,大犯忌讳。可这二人在京城的地下甚至还没来得及闯出任何名气,便即销声匿迹。
昨夜连夜便走,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予人追究的余地。
再过个十天半月,将会是连记都记不起来的小小余波。再不会有人在意曾有过这么两个人,打过几个流氓地痞,占用过几间屋子,做过几场戏。
那是抱持着一击即走,绝不停留的想法,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那一次,我们究竟是陷入了如何的险地之中啊……
装着这样的想法,拷问时的凌迦蓝剑尖上曾滑过一丝无人察觉到的颤抖。
但要找到那二人,却并不容易。
此处已无人有她想知道的答案,唯有离开。
——什么都让他料到了……可恶的家伙。
虽然二人于练华和富大龙身份上的猜测有所重合,但在后续处置的手段上却分别抱持着全然不同的态度。
明非真认为,原地不动,就地等鱼上钩即可。
凌迦蓝却认为应该要主动出击。
二人的想法或急或缓,均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然而时间却是不等人的。
凤九天的要求是,要避免‘涅槃血髓’的秘密外泄,更要免于玉佩落于旁人之手。如今步须伞居然有两个同伙帮忙,那事态的严重性早已超出预估了。
练华与富大龙均是武功高强,心计老成之辈。他们等在步须伞身旁,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也不会让他身上中毒,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