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防,谈何容易,明卿,这真是谈何容易啊。唉,你尽管说,朕不怪罪就是了。”
得了皇上这句话,明非真终是心里有了底,垂首道。
“皇上,这件事从源头来说,是您玩过火了。”
皇上蹙起眉头,刚要怒斥,却又想起了刚才所说的话来,将怒意强抑下来。
明非真笑道。
“这件事是多方造成的悲剧。并不是单一人物能够左右的。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我在京城也这么久了,与几位王爷的缘分可谓浅薄。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去。但怎么近来却像是饵放错了般一钓起来就是一大长串。想来这个饵,也不是草臣自己放的,是皇上为草臣放的了。”
见皇上并不答言,明非真正色道。
“您放任橙王四处行走,便是一大错。橙王殿下是何等人也?那是民间所传的澄空君啊。草臣本就疑惑,他这样人,难道不需要人看守起来,还真能放着他到此走?唯一的解释,便是皇上您下的令,可放他自由。尤其是在草臣还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头。但他才一得自由,便即闯下大祸来。这还没让您死心,还想着放手去赌,才有了后来的悲剧。”
皇上如遭雷亟,似乎是理解了明非真所言,久久无法自拔,颤声道。
“你说是朕让他……”
“皇上,您明着属意我去教导子大人,也几次三番表态想我收子大人为徒。但其实您心中人选另有其人。您知道草臣是不受激的,您几次三番要我收下子大人,草臣倔脾气一上来,自然不肯答应。但又要找个人交差。几位皇子之中,是谁能够安安稳稳收下,又可以风平浪静,不被高傲又实力坚强的皇子教训的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外人的确是想不到橙王上头,但臣不同,臣是大罗山出身,想法本就与普通正道中人有差异。皇上也了解臣,知道臣喜欢敷衍差事。这位被废了的橙王爷,似乎就是个好选择。”
明非真越说,皇上的面色就越差,悔恨之色更是止不住地上涌。可见内心之煎熬。
“那日,皇上对臣说过不必皇子入大罗山门庭,看重的不是我大罗山的出身本领,而就是微臣这个人。从那时候开始,草臣就很奇怪了。臣虽为皇上出过几次力,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不过是嘴皮子溜些。过去认得的人多些,脸皮又凑巧够厚,可以跟人谈谈条件。实则论武及不上龙大人,论智远逊于皇上身边的能人智士。若连门庭也不看重,那是看中了草臣的什么,能让草臣去教导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代储君的皇子呢?
除非,是这位皇子,绝不可能成为储君。除非,是这位储君人品并不端方,甚至是急需矫正。那才用的上草臣这个人,去教导,感化这位皇子。皇上,不知道草臣说得对是不对?”
泪水落下无声。
皇上脸颊上不住淌落热泪,眼睛仍是定定睁着,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在落泪,只是眼泪自己流淌了出来。
皇上开口,声音之中已满是酸涩,他比着椅边的高度,尽力想要笑出来。
“朕记得,他就那么点大的时候,抱着朕的腿,缠着朕带他去骑马。朕总推说事忙,后来一再推搪,也就忘了这件事。孩子长得好快啊,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朕再说要带他去骑马,他已不愿意了。不愿意了啊……”
皇上闭上眼,不知他是否心中仍想着不过几岁的儿子,可爱请求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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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7. 终之十七
2021-07-28t01:18:23
在这之前明非真想象过这个画面,只是待真的见到,仍在心头涌起哀意。
帝皇家的悲伤一点也不雍容,跟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是过于平凡的泣不成声。
明非真只看到一个死了儿子的父亲。他的儿子死了,被人害死了。但他不能悲伤,他不能倾诉,甚至不能告诉旁人他知道了这件事。要是被人问起,他甚至还不能流露一丝哪怕是同情,遑论是复仇。
如今淹没他的,又是如山岳般沉重的自责。
“是朕……是朕负了他。是朕害了他。朕总觉得对他不起,想要给他请一位老师……是朕有私心,让他又出现在京城。他明明不用在这里的,他明明不用死的。
他身在京郊大营的事情,让朕气昏了头。朕百务缠身,又不想见到他,一赌气便想让他自生自灭。听说他竟然纠结绿林中人,想要去害你……朕就更加不管。朕想你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知道悔改,让他可以也懂得世间之事不是可以尽数如他所料的。
朕不是不知道这里头有风险啊……朕不是不知道有人肯定会利用他,但朕总觉得你神通广大,你这大罗山出身的奇才总是能够为朕救下他。朕对自己说,你不敢的,朕敲打了你这许多次,你总不敢让朕没了个儿子。所以朕袖手不管……是朕的自负害了他。若非是朕的一意孤行,他可能现在还活在天底下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