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江市破获了一宗恶性杀人掏器官案……”
手机里的女主播涂着红色口红的上下张合，背后的显示屏上配上的是按摩店前的照片。
“还在看啊，张副。”面前探出一杯热腾腾还在冒气的菊花茶，张怀钦才从手机屏幕上回神，挥了挥手，推开裴昊明递来的菊花茶。
“喝点吧，您都上火了。”裴昊明努了努嘴，指向他的嘴角，“都起泡了。”
“能不上火吗？”张怀钦接过菊花茶，抿了一口，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监控里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急也没用。”裴昊明自己手里也有个茶杯，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女警手里‘骗’的，杯身以及把手都呈现出一种少女的粉色，和他人高马大的形象截然不符，“在监控里找人就是个细致活儿，总得要点时间，这也才三天，你们这边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我知道。”张怀钦放下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我只是不想这个案子再变成鄂江案，破是破了，可花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是不痛快。”
“或许我们要转换思路。”裴昊明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用你那个‘入戏’？”张怀钦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紧张，“这次要我怎么配合你？”
裴昊明：“……凶手都抓到了，你要我怎么‘入戏’？”
裴昊明有些无奈。
“我的意思是，假如汪静平说的是真，现场还有另一个取肾，这个人是不可能会凭空消失的，我们可以看一看那些‘新来的人’。”
这些新来的人指的是除汪静平以外的潜在偷肾者。
“没有，在第一目击证人心脏病发后再到救护车到现场，之前摄像头只照到了汪静平。”张怀钦捏紧手中茶杯的把手，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第一目击证人也是一个嫖客，然后心脏病发倒地，目击者手机APP自动呼叫救护车，救护车抵达现场后报警……”
“我还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张怀钦喃喃重复发现案发现场的全部过程，“‘新来的人’会藏到哪里？”
“一般监控视频找不到的东西，有可能是打了时间差。”裴昊明笑道，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测，“不是不少电影玩得就是这种套路吗？”
“时间差？”张怀钦低头沉思，“如果玩这种东西，说明准备的很充足，可汪静平的做法更像是一时兴起。”
“所以我们要确定。”裴昊明加重了语气，“汪静平有没有说谎。”
“那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可以算一下时间，从案子的几个关键时间点推。”张怀钦转过头，“开始你问我答。”
“嫖客进入巷子的时间。”
这个摄像头拍到的视频上有记录时间，“凌晨三点。”
“救护车出发的时间？”
“三点零二……”说到这里，张怀钦慢慢的停了下来，转头和裴昊明对上视线，两人异口同声般的说出了一句，“太快了吧。”
“救护车抵达时间有记录吗？”裴昊明询问。
“没有。”张怀钦回忆自己当时赶往现场的细节部分，“快撞上救护车时，我当时扫了一眼时间。”
裴昊明：“几点?”
闪着红光的数字在黑漆漆的车厢中上下抖动，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张怀钦：“三点五十。”
这个时间看不出什么问题，裴昊明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救护车是从哪个医院发出去的？”
“济仁医院。”说着张怀钦按开手机中的导航，将济仁医院与按摩店输了进去，全绿的道路浮现在屏幕上，只有4公里，开车也需要8分钟。
“凌晨应该不存在堵车，8分钟才能到现场.”裴昊明说，“接警时间是几点？”
“三点四十。”
“救护车在现场待了四十分钟。”裴昊明看着张怀钦。
“我不了解急救，也不清楚救护车在现场待四十分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裴昊明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过目击者三点进入巷口，三点零二分救护车出动，这是有预知功能吗？”
“也不排除医院的时间慢一点，或者是巷口的那个摄像头时间快一点，毕竟只有两分钟的时差。”裴昊明话音一转，“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性。”
“救护车不是目击者叫的。”张怀钦接上他的话，“现场还有人。”
“现在还有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裴昊明接着说道，“比如在目击者那边就不可能没有线索。”
“我们假设目击者应该看到他了。”张怀钦开口，“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说？”
“一是目击者也是同伙，二他看到了很寻常的场景，以至于寻常到后来警察做笔录的时候都没记起这件事情。”裴昊明看着他，“我们假设再多也没用，现在得从现实情况切入来验证我们的猜想。”
裴昊明仰头示意他拿出手机，“你现在再打电话问一问。”
张怀钦明白裴昊明的意思，他看了裴昊明一阵，将手中的手机翻了一面，又看了裴昊明一眼，才拨出了这个号码。
“小胡，你还在医院吗？目击者出院了没？”
“帮我问目击者一个问题……”张怀钦话才开了一个头，余光扫到身旁的裴昊明，话语一转，“算了，我等会儿去医院。”
挂断电话后，张怀钦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对裴昊明说。
“目击者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刚好那边也要做笔录，我们现在一起过去。”
“第一个目击证人叫彭浩。”张怀钦在赶去医院的途中向裴昊明大概说明了这个目击证人的情况，说了一半就失去了耐心，干脆将手中记录彭浩资料的档案袋递给了裴昊明，“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裴昊明接过档案袋，翻着看了好几页，乐了，一拍档案袋。
“他这挺倒霉，心脏病发的挺厉害，还做了个心脏搭桥，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病得太重，笔录都没来得及做。”
张怀钦觉得他这种乐呵乐呵的态度看着有点欠打。
“等会儿我们问话的时候，你注意一下语气。”张怀钦嘱咐道，“毕竟人刚做心脏手术。”
“知道了。”裴昊明把手中的档案袋抖了抖，摊开手。
到医院时，张怀钦脚步不停往住院部走，刚出停车场就被裴昊明拉到一边的水果摊上。
“看病人，总得买点东西吧。”
说完，他拇指食指中指合拢对着张怀钦搓了搓，比了个钱的动作。
张怀钦哼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他。
“解锁啊。”裴昊明把手机递回来，在张怀钦解锁的功夫，他提起了一个果篮给老板，非常自然的拿过张怀钦的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张怀钦：“……”
张怀钦在住院部见到彭浩的时候，他才刚下床。
他人瘦得厉害，身上的睡衣都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体上，脸白的一点颜色都无。
看到这里张怀钦步入病房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在门框上虚虚的敲了几声。
彭浩还撑着墙，听到声音后转过身，一看到张怀钦就又撑着墙坐回病床上，慢悠悠的仰躺在上面。
“要问什么就问吧。”
他非常的平静，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整个人表现出的精神头都是萎靡的。
张怀钦想了想，心想还是得做做表面工作，‘嘘寒问暖’一下，他把买到的水果篮放在床头。
“你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彭浩脑袋都没动一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直视天花板。
“嫂子呢？”张怀钦扫了眼周围，整个病房有3个床，彭浩的靠里面，外面两个床围绕着病人，床旁都围了不少人，唯独只有喷浩的这一床，除了警方派来的三个跟着张怀钦问话的民警，就没有其它人了。
提到亲属，彭浩终于有了较大的反应，脑袋抬了起来，在枕头上虚仰着悬了悬，又掉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我这都嫖娼被‘抓’了，你觉得我老婆会来看我？”
听到这里，靠在墙边的裴昊明对他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张怀钦咳了几声，生硬的转开话题，“我们先不谈这个，先谈谈别的。”
彭浩没有搭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在现场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除了地上的尸体。”现在初步确定的是救护车到来前的十五分钟是应该是有别的人在场，但是表述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彭浩听到他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紧接着有些疑惑。
“您什么意思？”
张怀钦仔细想了想，思考着该怎么去措辞，“就是你看见尸体再到昏迷的这个时间段，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人？”
“别的人？”彭浩仔细想了想，“医生算吗？”
“我说的不是救护车里面的医生，是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张怀钦说，3分钟的时间很短，几乎做不了什么事情。
“那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彭浩回答。
难道汪静平是真的在撒谎？张怀钦自身也开始不确定起来，他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有，在我心脏病发倒地后我还没完全失去意识，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冲上来，我也不太能确定心脏病发到昏迷之间有多长时间。”彭浩说道，捂住下巴，“我当时还在想救护车怎么来的这么快。”
说着，他自己也不太肯定的说，“也许医院离得比较近？”
这些只是口供，张怀钦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彭浩之前提到的APP。
“让我看下你的那个APP。”张怀钦说道，所谓的时间差都是警方那边记录的时间，彭浩这边他自己也说不清几点叫的救护车，“你那个救护车APP会记录呼叫救护车的时间吗？”
“会。”彭浩把手机递给了他，“这软件挺好用的，你可以设置时间，如果没有回应会自动定位呼叫120。”
彭浩指导着他点开历史记录。
“啊……？”彭浩望着空空如也的历史纪录，诧异的叫了一声，“没有呼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