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裴舒曼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张怀钦被严厉禁止进入裴舒曼的审讯室，只能蹲在外面等，干了回侧身耳朵贴门偷听的事情来。
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这一次裴昊明没待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和门外的张怀钦对了个正眼。
这一下弄得张怀钦有些尴尬。
“你……”张怀钦刚开了口，就见裴昊明脑袋都低了下来，要从他身边走过。
“你干嘛？”张怀钦一把揪住他的手，把人拉了回来。
裴昊明双手捂脸，脑袋都低了下去。
“我没脸见人。”
张怀钦把裴昊明推到一边，按着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我们有好几天没见面没说话了吧。”
裴昊明夹紧双腿，就像是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一动也不动。
张怀钦看着他，这段时间裴昊明应该也不好过，也根本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家，头发油腻腻的变成一缕一缕，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了一层，脸色都呈现出蜡黄色，看到他看过来之后，裴昊明呵呵的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张怀钦叹了一口气，“你先去洗个澡吧。”
能把人放出来，说明嫌疑应该已经洗清了。
张怀钦把人送进浴室后，就站在外面平复了几下呼吸，他看到裴昊明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舒来的死就像是根刺牢牢的刺在他的心里，如果不把一些话说清楚，这辈子，这根刺都别想拔出来。
裴昊明洗的很快，在里面洗了个头，冲了下身体就出来了。
张怀钦望着他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叹口气，“你急什么？先把头发擦擦。”
裴昊明点头，又拿了条毛巾擦头发。
好不容易两个人重新坐在了一起，却突然卡了壳。
张怀钦思考的是怎么委婉的提出自己的问题，裴昊明却直接开了口。
“……对不起。”
“啊？”张怀钦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里就燎起了一串小火苗，他呵笑了一声，“你道歉有什么用。”
“没有，但我希望你心里能好受点。”说着，裴昊明舔了舔嘴唇，“到时候赔偿金下来我会把它给舒来的老婆。”
听到这里，张怀钦就感觉到心里的火苗在噌噌噌的往外冒。
“你赔钱能有什么用？”
裴昊明非常的平静，“人没了，总得有点东西吧。”
张怀钦给了他一拳，然后坐了下来。
“我有一个问题，你如实的回答我。”
“……什么?”
“你妹妹杀死舒来的时候，你帮了她吗？”
“……没有。”
裴昊明抬起头，慢慢的转头看向他。
“我没有动手，到的时候舒来已经死了。”裴昊明一字一顿的说着，“我虽然混蛋，但也知道有些人不能杀，不可以杀。”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张怀钦心中一松，可更多的却是迷茫，情绪似乎并不会因为最后得到了答案而消减或者增多。
“你恨舒来吗？”张怀钦大概清楚裴舒曼对舒来怨恨的源头，其实这个感情在张怀钦看来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也许同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有些情感其实并不能理解。
“开始有一点，特别是后来舒来和我说过这件事，他和我道过歉，因为当时他觉得不对劲，却没有深入去想这个问题。”裴昊明笑了笑，“可后来仔细想想，这其实都是迁怒的想法，朱方仁能够把这些东西给我，说明他就是有恃无恐，恐怕到了最后还会把舒来一起拖下水。”
“舒曼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说潜意识是明白的，只是一直都在迁怒。”
“舒来一直都在调查你的案子。”张怀钦呼出口气，突然间觉得身心疲惫，“这个你知道吗？”
裴昊明愣了愣，不知所措的抓了一下双手，“这……我还真不知道。”
张怀钦什么都没说，提溜着裴昊明就拉到市局里的档案室里，档案室里的资料都是被打包分类好，按照时间顺序摆放，舒来的案子最新，被摆放在最外面，其实现场收集的证据并不多，但还是高高的摞了起来，一大半都是文件夹，一个叠着一个。
张怀钦戴上手套，随便从其中抽出一份文件夹，让裴昊明戴上手套，随后把文件夹翻给他看，“这种资料我之前也给你妹妹看过。”
裴昊明接过文件夹，仔细的看了几眼，又慢慢合上了。
“这些都是舒来近几年查的资料吗?”
“是的。”张怀钦点头。
裴昊明抬起头，在‘资料堆’上扫了一圈，捂住了脸，笑了起来。
“我以为没有人会在意的，没想到还是有人在意。”
张怀钦没有说话。
裴昊明慢慢的坐了下来，把文件夹放在一边。
“我入狱的时候，其实挺失望的。”裴昊明指了指张怀钦胸前的警徽，“什么司法正义，好人都被抓进去，坏人却都逍遥法外。”
说着，他缓缓的握紧了拳头。
“所以我想要复仇，靠自己，哪怕犯罪。”
“那现在呢？”张怀钦问道。
裴昊明笑了，他把放在一边的文件夹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心翼翼的放回到资料堆的上面，转身指了指张怀钦胸口的警徽。
“姑且信一次吧，正义。”
张怀钦心情复杂，他突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了。
“你的妹妹，和你说了什么？”
裴昊明松了一口气，因为可以不用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
“她没有和我说关于案子的事情。”
提起审讯室里的对话，裴昊明也是一脸的疑惑。
“她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这是你们之间的暗语吗？”张怀钦也有些惊讶。
“我们之间没有暗语。”裴昊明看起来有些郁闷，“说实话，我也不懂她什么意思。”
“你之前问了她什么，她才和你说的这句话？”张怀钦决定根据上下文来推测这句话的意思。
“我按照你们的要求问她有没有其他的同伙，她才回的我这句话。”裴昊明回答。
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裴舒曼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张怀钦有了一个猜测，“她是不能说出真相吗？还是有人在偷偷监视她让她不能说实话？”
“不太可能吧。”裴昊明看着他，像是有些吃惊，“难道‘对方’已经深入到市局内？。”
局内有内鬼张怀钦还能相信，不过以裴舒曼这种罪名，最后基本就是死刑，而能够让她顾及不说实话的……张怀钦看向裴昊明。
“你的妹妹是不是受到了威胁？以你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操！”裴昊明暗骂一声，“不可能吧，我家也没得罪过谁。”
“你没有，不代表你妹妹没有。”张怀钦叹气，“看来又得彻查裴舒曼的人际关系了。”
裴舒曼的人际关系比起苏御来说简单很多，她没有工作，但是每天夜出早归，一度让周围的街坊邻居以为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活。
如今城市里天眼系统比较完善，裴舒曼一路或多或少都会被拍到，而最后的影像则是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牌号经过对比，车主是苏御。
连线一拳又回到苏御身上，看来两人还真有密切的关系。
苏御只说了一半的真话，经过审讯济仁医院涉案人员证实，裴舒曼并不是那种经过正常手段进来的‘医生’，而是那些特殊救护车上的‘临时医生’，有些不便于回到医院里处理的‘病人’都会由这些‘临时医生’处理。
这些‘临时医生’大多不会出现在医院里，自然有很多人都没见过。
“看吧，这就是你妹来钱快的工作。”
经过这么一查，裴昊明那间裴舒曼买的房子被冲了公，查封了。
“我妹还能活吗？”看到档案册上记录的‘病人’，裴昊明喃喃自语。
张怀钦笑了笑，“你觉得呢？”
审讯了2天，裴舒曼除了一开始和裴昊明说得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再也没多说什么，苏御更干脆，审讯的时候之间睡觉。
耗了两条硬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到后来杨平都在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幕后之人了。
“不思考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苏御‘赚’到所有钱，大部分都转了出去，转入一个账号再进行分转，而又恰好那些转出去的分帐户大部分都注销了，你觉得这个套路像什么？”张怀钦问他。
杨平想了想，“……诈骗？”
还别说，这套操作还是诈骗为了转移账款的常规操作。
“这些钱最后都去了哪里？”张怀钦忧心忡忡，“又被用在了哪里，林曜的犯案，裴舒曼的引诱，这都是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这些又是谁给他们的钱？”
杨平听到这里，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审讯继续了下去，而面对软硬不吃的苏御和裴舒曼，张怀钦急出满嘴的燎泡。
眼看着事情就要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
在一个半夜，张怀钦接到了市局的电话。
“苏御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