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张怀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苏御失踪了。”杨平和他打电话时，声音都在抖，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事，“我们找遍了整个市局，都没找到他人。”
说到后来，杨平声调里都包含着颤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你先冷静。”张怀钦安慰道，“我马上就过来。”
这一晚，整个市局都炸了锅。
张怀钦刚进入市局，就看到不少人在各个房间里窜进窜出，到处找人，就连常年不见人的电井水井都被打开。
裴昊明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跟在杨平身后。
虽说裴昊明身上嫌疑是洗清了，但介于他和裴舒曼这种‘敏感’的关系，还是被留在了市局继续配合调查。
“怎么样？”张怀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平身边，“苏御找到了吗？”
“没有。”杨平急得眼睛都红了，“还在找。”
“你别急。”张怀钦连忙安抚他的情绪，“监控看了没？”
“监控钟局在看。”杨平抹了抹眼睛。
苏御这失踪不知道叫起多少睡梦中的人，张怀钦马不停蹄的赶向监控室，又派了几个人把出去的路守着堵死，以免苏御跑了。
监控室里好几个警察围在显示屏前，掺杂着各式的国骂以及你往前调一点、往后调一点的呼喊，张怀钦看到了钟局，本就稀疏的头发软软的偏向一边，露出头顶的头皮，显然是打理都没打理就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个人都看不住？”
一向好脾气的钟局都忍不住爆出一句国骂，手指指着屏幕。
一干人被训的头都往下一压，对着屏幕开始一点一点的看。
张怀钦也跟着看起了监控。
因为审讯没有结束，苏御是被暂时关在市局里的留置室，一般是用于短期关押犯人的地方，不如拘留所或者监狱那么完善，里面没有厕所，犯人需要出来上厕所，这时一般都会有警察陪同。
张怀钦看到监控上的苏御走出了留置室，在警察的陪同下走去厕所。
这个厕所是公用厕所，平时也会有警务人员使用，就没有在内部安装摄像头。
监控视频中，苏御最后出现在这里。
而昨晚陪同苏御上厕所的就是杨平，这段时间苏御的起居生活大部分都是由他和另外两个警察负责，轮班调换。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杨平眼睛都红了起来，“我把他送进厕所，他说肚子疼要蹲一下，他就进了隔间，厕所的隔间很小，我就在隔间外面等，过了很久他都没出来，我后来觉得不对踹门进去，人就不见了。”
“你在外面等的时候有做什么事吗?”张怀钦询问。
杨平眨了眨眼，他的身体都在发抖，“我想想……我想想……我妈给我打电话了，那个时间点我妈都会给我打电话。”
“每天都是如此？”裴昊明插了一句。
杨平：“每天都是如此。”
张怀钦和裴昊明对视一眼，张怀钦接着询问，“你有守过夜班吗？守苏御？”
苏御点头，“我们是3个人轮班，我有守过几次夜班。”
“带我去厕所看一眼。”张怀钦说道。
市局有好几个公共厕所，苏御消失的这一个厕所在后面，张怀钦绕到后面。
从屏幕上苏御失踪记录的时间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一个小时，附近出口的摄像头也没有照到苏御离开的身影，他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市局。
没离开市局人又去了哪儿？
张怀钦来到了厕所，经过一天的‘酝酿’，厕所里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抱怨，在张怀钦来到之前已经有人在这里检查。
“窗口没有痕迹，门口也没有。”
“杨平在这里，不太可能看不到这么大一个人离开。”张怀钦指了指杨平，说着他走进了当时苏御进去的隔间。
这块的厕所和市局其他区域的厕所不太一样，是马桶式的，也不知道当时的设计师是在想什么，洁白的马桶圈经过短短半年就被人踩黑，如今成了保洁阿姨每天都要抱怨的地方。
而现在，马桶圈上还残留着两个黑色的鞋印。
“你们这上厕所太没素质了吧。”裴昊明捏着鼻子盯着马桶圈上的鞋印，“哪有人踩着马桶上厕所的。”
“你打电话打了多久？”张怀钦问道。
杨平调出了通话记录，“6分钟。”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会被分走大部分注意力，而6分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苏御有可能是在这6分钟逃脱的。”张怀钦在隔间里转了一拳，又比划了一番隔间隔板的高度，大概尝试了一番翻隔板逃走。
只不过刚翻了一个，因为隔板上没有踏脚的地方，脚底打滑在隔板上踢出了‘砰’的一声，这种大动静杨平没反应显然不太可能，而且苏御选择是中间的隔间，无论是翻到窗户边还是门边都不是短短6分钟能做到的事情。
那人去了哪儿呢？
张怀钦百思不得其解，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地面上。
又扫了眼其他的隔间，和其他的隔间不同，这个隔间地面上遍布着细小的木屑，像是从隔板上剥了什么东西下来。
张怀钦蹲下身，木屑中有两块体型格外‘硕大’已经到了他手指的粗细，木屑的顶端很尖，尖头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凹进去了一点，不像是那种自然脱落木屑应有的形状。
张怀钦抬起了头，看向头顶。
这个隔间和其他隔间的天花板也不同，它上面有个通风口，只不过这个通风口看起来有点松？
张怀钦跳上了马桶，两只脚踩在那两块鞋印上，以他的身高加上马桶的高度，堪堪能够碰到通风口，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通风口非常的干净，摸完的手指上竟然没摸到灰尘。
张怀钦心中一紧，绕着通风口的轮廓摸了一拳，这一摸就发现四边上的螺丝，都松了。
他抬头仔细看了那几个螺丝，都是平口的，张怀钦想了想，用手中木屑的顶端顶上螺丝的平口拧了一下，木屑的顶端和螺丝的平口完美的对上，而本来硬度不怎么够的木屑竟然在他的用力下，一点一点的拧开了螺丝。
——砰嗵这颗螺丝钉似乎是保证平衡最后的支点，通风口半截落了下来，就像是一扇半开的扇子，露出了后面的通风管道。
张怀钦一眼就看到管道边缘的脚印，再往里看去，埋藏于天花板中的通风管道格外的宽敞，完全足够通过一个人，而在管道的地板上，灰尘被拖开，擦拭出了一道长长的拖痕。
“不用找了。”张怀钦低下头，“人从这里跑的。”
裴昊明站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他刚才拧下的螺丝钉，“这螺丝钉似乎是我家开发的。”
“……什么？”张怀钦退了下来，让人把通风管道的设计图纸拿过来，并派人去守其他的通风口。
“这种螺丝钉的好处是好拧开，但是拧紧后又强度足够。”
有些专业术语张怀钦听不懂，只听懂了这个螺丝钉好拧。
“螺丝钉和苏御逃跑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张怀钦问他。
裴昊明抿住了嘴唇，他拉开张怀钦走进了隔间，踩着马桶圈站了上去，看了一眼通风管道，惊讶道，“这是什么通风管道这么宽？都有防排烟管道那么宽了。”
张怀钦：“这种通风管道不对吗？”
裴昊明注意到排风扇也被人推到一边，他仔细看了一眼，“一般厕所里的排风管都是圆管，而且也不会这么宽。”
说着，裴昊明和他大概比划了一番管道大小，“而且排风扇也不是固定的，可以推动调整位置，你们市局的预算很足吗？而且你们这设计的排风扇样子挺别致，像是缺了一块。”
听到这里，张怀钦也意识到市局的建筑设计似乎出了点问题。
“这样设计不对吗？”
裴昊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倒不是不对，就像是你吃饭一个小碗就够了，你非要拿脸盆去当饭碗，安全性能上是没什么问题，投入会多很多。”
两人谈话到这里，市局的设计图纸被送了过来，张怀钦对这方面不是很懂，把图纸递给了裴昊明。
裴昊明匆匆翻了翻，看了几眼，又把图纸折了一下，把左下角的一块用方框框住的字体折了出来，那上面还盖着几个红章，张怀钦一眼就看到其中的一个红章写着昊曼建筑消防有限公司。
看到这里张怀钦都愣住了。
“我们市局的工程也是你们公司承包的？”
到这里，张怀钦也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冲了进来大叫一声。
“苏御找到了！他在裴舒曼的留置室里。”
在场所有人都表情一凝，就往裴舒曼那边赶。
张怀钦比裴昊明的速度更快，这几年全国各地的跑，又是抓人又是追人，让他身体素质都拉裴昊明一大截，没多久就拉开了人群，冲进了女性罪犯留置区域。
以往这里都会有专门的女性警察挡在门口，但是今天门口却空空如也放着一个担架。
看到这个架势，张怀钦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冲进了留置室，眼前的一幕让他迈出的脚步十分僵硬的停了下来，悬空几秒后，又突兀的直直踩了下去。
留置室里全是血，甚至有些都喷到天花板上，浓重的血腥味熏的张怀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能够喷出如此高的血迹，大多数都是被划破了动脉。
张怀钦顺着血迹往前看，这些血还很新鲜，喷洒在地上都还没有凝固，而血迹的尽头是仰坐着的苏御，他的脖子上出现了很大一个豁口，血液已经把他的上半身全部染红，苏御睁着眼，双眼却已经失去了光泽。
一个人的血液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的，就在张怀钦脚边的不远处，裴舒曼倒在地上，她背朝上，后背插着一块金属叶片，显然就是裴昊明之前打趣说的缺了一块的，排风扇的叶片。
——哒哒哒张怀钦听到了脚步声，他猛得转过头，看到裴昊明跟着人群正往这边赶，张怀钦下意识的伸手拉住裴昊明就要去挡住他的眼睛。
“别看！”
裴昊明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他一把推开了张怀钦，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踉跄着冲进了留置室，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