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鼻血流个没完没了,但这种程度的麻烦,对莫天歌而言根本不是事,祭炼邪道法宝,这种程度的艰辛,简直是最正常不过了。
当莫天歌不断变换着沟通的方式,没脸没皮的反复死缠烂打之下,娲皇终于妥协了。
莫天歌握着万妖幡,骤然一震,丝丝缕缕的白色劲力,从万妖幡中弥漫而出,注入莫天歌体内。
一股霸道到极致的拳意,骤然充斥于其身心之中。
娲皇妥协后,象征着黑渊阴面的本源,也对莫天歌开放了一部分权限,眼下莫天歌也可以借用一部分的娲皇威能。
莫天歌自语道:“好霸道的娲皇霸拳,不愧是黑渊演化的阴面权柄!”
黑渊乃是天地元气,祂的威能,不论演变为仙法亦或武法,亦或是巫术与神术,都只是一种表现形式的不同而已,而这娲帝霸拳,便是法武合一的黑渊系绝学,虽然还不完善,但对黑渊的诠释上,莫天歌觉得已经不亚于黑渊法典。
莫天歌有心实验,左手紧握万妖幡,右手握拳,向前一轰。
诡异的拳劲跨空轰击,轰中了附近的一些驻守的妖邪身上,这些妖邪还没搞清楚妖君为啥突然抽风攻击自己,便发现自己的妖力,在拳劲的侵蚀下,莫名的异化为白色的云烟形态。
虽然没搞清楚情况,但这些妖邪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有所提升,便以为这是妖君的赏赐,纷纷拜谢。
娲皇霸权的第一招白云烟,乃是攻伐外敌,将其奴役的一种法门,这些妖邪体内原本粗糙且简陋的妖力,直接被扭曲为白云烟妖力,这可是源自于未来妖祖,万妖之皇的本源妖力,自然比它们的妖力强许多。
但这并非单纯的赐予,体内妖力蜕变为白云烟妖力后,这些妖邪的生杀便悉数操之于娲皇之手,其路数,既有娲皇古王之路的本色,也有黑渊之气的一贯特点。
莫天歌眸子一闪,骤然抽取那些妖邪体内的白云烟妖力,汇聚自身。
渐渐的,他体内的白云烟妖力,浓度不断攀升,不断碰撞,最终化作嫣红的潋滟,如霞光闪烁,气势恢弘。
“这就是娲帝霸权第二招玫霞荡……”
白云烟的核心,便是攻伐与奴役,而玫霞荡的核心,便是奴役之后的支配,夺万妖之力而全自身!
而这种玫霞荡的支配并非极致,莫天歌心念一动,那些妖邪便犹如失魂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而起魂魄飘飞,直接融入到了玫霞荡之中。
嫣红如霞光般的潋滟之色,渐渐变暗,化作紫意,而其中一个个妖邪魂魄化作星光于其中沉浮。
“夺万妖之力还不足,夺万妖之魂而以己力,这就是娲帝霸拳的第三招紫星河……”
莫天歌察觉到娲帝霸拳还有接下来的演变,不过,万妖幡内的娲皇本质还是残缺的,并不足以演变出娲帝霸拳的第四招,莫天歌只能作罢,骤然一挥手,散去紫星河之力,魂魄归去,那些妖邪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莫天歌摸了摸下巴,寻思道:“白云烟,玫霞荡,紫星河,这种既视感满满的招数,还能用娲皇乃是以我的认知所凝,导致正儿八经的娲皇传说中不小心掺杂了港漫强者女娲的形象来解释,不过,这几招的本质,怎么感觉和我的天魔功有点莫名的类似呢,难不成黑渊在抄袭我?”
莫天歌这般想法也不是没理由的,那种掠夺妖力,掠夺妖魂而成就自身的路数,的确和他的天魔功有着太多的类似之处,只是更为凶横霸道而已。
莫天歌创造的天魔功,还是留有余地的,给了那些被天魔功吞噬的魂魄一个退休解脱的机会,而这娲帝霸拳,一旦轰中,那就只能给娲皇当一辈子的奴隶了。
若说黑渊是抄袭莫天歌的天魔功,然后在此基础上演化出娲帝霸拳的,莫天歌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黑渊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祂的演化也必须依托现实的因素。
一念如此,莫天歌对这娲帝霸拳,倒是多了几分上心。
黑渊乃是天地之气,祂根据天魔功演化出娲帝霸拳,可谓天地造化孕之,大道法则演之,其中的许多变化,都可以给莫天歌的天魔功,乃至于原始道诀,带来极大的提点。
事实上,仅仅是演示一番,莫天歌便已有莫大收获了。
白云烟一式,虽是攻伐与奴役,但其本质却蕴含着莫大的奥秘,强调自身完善。
若是不够强,谈何攻伐与奴役,所以,白云烟之力,本身便是极端凝练,有着不可动摇的核心与道路,才能肆意攻伐,奴役妖邪,而不担心反抗。
反过头来再看,莫天歌的天魔功缺的正是这般核心,或者说,天魔功已经存在着这般核心,只是尚未被彻底挖掘出来,并且加以重点淬炼,形成具体的力量。
这点收获来的很是及时,因为莫天歌的修行,也发展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末日的钟鸣,不断回荡在莫天歌的耳边,那末日之韵,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强横的体魄变得衰弱,也让他体内容纳的怨魂戾魄也渐渐衰竭。
象征着小世界的身体,正在变得荒芜,象征着苍生的体内怨魂戾魄,渴求着生存,天人汇聚,孕育了极端的饥饿,也孕育了真正的天魔意志!
但莫天歌没有屈服于这极端的饥饿之下,持续在心中,与那天魔意志争斗!
佛陀曾枯坐桫椤之下,断食冥思,在饥饿与痛苦的折磨中,寻求着开悟与开解!
莫天歌此刻也是如此,只是他不求开悟,也不求开解,只求凝练出极致的我执之念。
人非野兽,并非只有本能与欲望,总有一些不可磨灭,也不能被磨灭的东西,是凌驾在这之上的,那才是生命最灿烂的火花,连末日都无法抹去的不朽之光。
莫天歌再一次闭上了眸子,沉浸在自身的修行中。
这场修行什么时候能结束,莫天歌也说不清,他只是知道,在未尽全功之前,他不能放弃。
随着修行的愈深,渐渐的,莫天歌身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异象。
即便历海这些妖厨,每天都会给莫天歌提供大量的食物,但莫天歌的身体开始枯萎,身体流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鲜血的液体,缓缓流淌而出,一股腐朽而浓郁的臭味,在其身上弥漫着。
历海这些妖厨,靠近莫天歌后,嗅到这腐朽的臭味,脸上不由得泛过奇怪的神色。
这般神色,既是恐惧,但也是贪婪,下意识的有种想要接触,但又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而当莫天歌张开眼眸的时候,虽然眼眸黯淡无光,暮气沉沉,两眸子中一闪而过的血色,都显得衰弱了许多。
面对历海递过来的料理,莫天歌没有动用力量,只是缓缓抬起手接过这一盘力量。
承载料理的托盘并不重,但莫天歌接过这一盘料理时,手甚至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莫天歌微微垂眸,这才发现,自己原本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不知道何时已经是皮肤松弛,肌肉枯萎,老人斑显现。
末日来势如狂风暴雨,也如瘟疫病毒,以不可阻挡之势,一点点抽干了莫天歌身体的元气。
身体的元气已是枯竭,就连阳气与寿元,都开始萎缩了。
莫天歌原本的修为,不论是天魔功,还是原始道诀,皆是不知不觉间衰退到极致,曾经芳华正茂的生命,都已衰老的不像话了,而连带着思维以及心神,都变得相当的迟缓。
力量衰退,身体衰老,思维衰竭,魂魄衰败,生命衰亡,这是末日赋予莫天歌的五种衰厄,也是这一场修行中,莫天歌遇见的劫数。
以这种状态,立于妖邪环绕的营地中,莫天歌本该感到危险,但出奇的,他的内心只有一片宁静。
没有了强大体魄支撑的力量,没有了活跃思维支撑的智慧,甚至生命本身都已如风中残烛,所有可以称之为“强”的因素皆被剥离,一无所有后,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一个人,让其挺起脊梁,抬起头颅,傲对世间一切无常的呢?
这个答案,莫天歌不知道,他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宁静与坚定,也觉得,即便现在他已堕入末日五衰,但只要他想,有很多事情他都还是能做到的。
在莫天歌的目光之下,历海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低头,但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与恐惧,让他本能的表达了自身的恭谨。
“今天的料理是粥吗,我尝尝吧!”
莫天歌打起一勺粥,吹凉后,缓缓放入口中。
身体的衰败,也让莫天歌的味蕾随之退化了,但这一碗粥,依旧让他感到滋味十足,那熬煮的稀烂的米,生龙活虎化作粥液触手,在在其舌头上生龙活虎的挣扎着,更是带来了非常劲爆的口感。
一口又一口的粥,落于其腹中,那渺小的营养,瞬间就被衰竭的身体吞噬殆尽,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但即便如此,属于进食特有的生命感动,依旧袅绕在莫天歌的心头。
味蕾虽然退化了,但莫天歌的味觉,却前所未有的敏锐,莫天歌从未像是现在这一刻那样,能够深刻的品味到料理之中,属于食材的气与缘。
一口粥下肚,莫天歌甚是在这一瞬间,感应到了这些熬粥的米,作为种子是如何生根发芽,如何吸收日月之光,露水土肥,然后一步步茁壮生长的,最终被采摘,被处理,最终落于历海之手,被其以妖厨技艺烹做料理的。
这已并非超脱了厨艺的界限,近乎神通一般,吃下料理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食材对他的倾诉。
感应着这些,莫天歌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进食是有意义的,生命便在食与被食的馈赠中得以循环!
他吃下的,不仅仅是一道料理,而是这个世界万物赠予他的一份因果。
“你的星之菜厨术已经登堂入室了,以数种米融合而成的灵米,构筑了很不错的纯味,而一些时蔬的搭配,也让这一碗粥,洋溢着生命的活力,主题构造很不错,但还缺了一些魄力,米乃百味至纯,也是天上仙,你的粥,缺了点仙气……”
莫天歌对历海的指点,并不落于具体的烹饪技术,只是谈一些境界。
对历海而言,一切烹饪技术都是次要的,因为只要他发自内心想要在厨艺这条路上走下去,刻苦勤修,这些技术层面的东西,他始终都会渐渐完善的,唯独方向性的境界,才是至关重要的。
人要有方向,才能走下去的,这便是入道。
历海聆听着教诲,但看着莫天歌这段时间来越来越糟糕的状态,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妖君,你最近可好,要不要我采一些山中采药来做菜。”
莫天歌枯萎的脸上,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你想做什么菜,随你的便,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吃就可以了,这不是因为我不想吃劣质的料理,更在于我不希望你轻慢对待食材,要知道,天地万物皆有灵,食材也是如此!”
历海低头,露出受教之色,然后缓缓退去了,然后准备开始下一道菜的烹饪。
一天少则五六道菜,多则数十道菜,对历海而言,也是一种艰苦的修持。
莫天歌没有多去看历海,和煦的阳光洒落,他不自觉便有些慵懒,靠在白骨之车的靠椅上,缩着双手,晒着太阳。
末日的钟鸣依旧在其耳边回荡,然后,听着这钟声,莫天歌有些困倦。
“呵呵,人生啊,有时候真的是两眼一闭的事情……”
莫天歌轻笑着,堕入末日五衰的他,隐隐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敏锐的掌控,因为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向他传递着名为终焉的信息。
这身体,已是濒临油尽灯枯,也许只是两眼一闭,便再也睁不开了。
但莫天歌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静静的晒着太阳,只是一会之后,眼神不自觉的转向另外一边,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看了我有几天了,你这是舍不得我呢,还是打算找机会在我坟头蹦迪呢?”
莫天歌的轻言,没有获得任何回应,他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的伸出手,在插在旁边的万妖幡旗杆上,轻轻弹了一下。
悠扬的轻鸣,回荡于而起!
在远处某个地方,身披羽衣的赤莲天师,屹立于树梢,遥遥眺望。
轻鸣跨越空间传递而来,化作某种充满哀意的低吟。
“哀悼吧……”
“穷尽一切意,虔诚的哀悼吧……”
“为了这个堕入归墟中永眠的世界,哀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