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姑娘才退后,辛槐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身后颜少卿的人推着往前走去。
他只得低头看了眼被盈盈姑娘古筝碰过的胳膊。并无异样。又抬头看向前面,边走边沉思着。对这个盈盈姑娘,他心里真是没底。到如今,他都不敢确定盈盈姑娘到底是皇后的人,还是大皇子的人。上回的失踪案,盈盈姑娘提供的消息确实是真的,可也差点害死了颜少卿。这次又突然跑过来给他提醒……若是皇后娘娘的人,那自然是可信的。可万一是大皇子的人呢?还有那个“黑”字是何意呢?是形容词?还是名词?形容词?黑心肝?黑莲花?没意义。那就是名词?人的名字?他认识的人中有黑这个字嘛?还是物件的名字?哪个东西有个黑字?在人群的推挤下,他们下到一楼西头,出事的男宾净房。房门打开着,只见地上仰面倒着个人,头冲门口,脚冲红木马桶,脖子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糊糊的,血流到地板上,蔓延开一大片面积。场面甚是瘆人。这下,那些胆小的立马叫喊起来:“真死了?”“好多血,好可怕……”本来拥挤的人群顿时少了许多。胆小的跑了许多,但并未走远。挤在过道那边朝这边张望着。没办法,八卦使然,即使害怕,也要远远地吃瓜。大皇子几人并未进去看,就这么站在外头,看向颜少卿辛槐:“两位,请吧!”颜少卿不着急进去,而是问道:“方才是何人叫喊出声的?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又是何人?”大皇子转身,看向人群,一眼扫去,提醒道:“颜大人问话呢!”他话音一落,才有一太监打扮的年轻人弯着腰,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回大皇子殿下,是,是奴婢……”又有一年轻公子脸色煞白地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道:“还还有我……”在颜少卿锐利冷冽的目光中,在大皇子等人的注视下,年轻公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要方便,但但这位公公说里头的人还未出来,让让我稍稍等。但我实在急急得厉害,等等不了,我敲敲门,催里里面的人,但没没动静,我怀疑这位公公骗我,我生气了,猛地推开门……然然后……”说起这事,他仍一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的模样。辛槐看了眼他的衣衫,见裆部竟然是湿的。他愣了一下。这是吓尿了? 又有一位长脸公子哥站出来道:“我也是,我也想上净房,这位公公也说里头有人。我等不了,就上二楼的净房了。”太监跪在地上,对着大皇子磕头:“大皇子,奴婢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这事,奴婢在外头,一点声音都未听到……”真老二皱着眉头,道:“一点声音都未听到?杀了人,却未发出一点声音,这又是如何做到的?”若是别人家发生这样的事,他必定早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幸灾乐祸了,但这是大皇子的宴席,他哪敢造次?真老二这么一说,众人也议论纷纷:“是啊是啊……”“杀了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见死者的叫喊呼救声,不见打斗声,太奇怪了。”“说不定是一刀毙命,死者来不及发出声音,便气绝身亡了。”“那为何不见人出来。凶手又去哪儿了?”“净房出来便是过道,人来人往,凶手若是直接出来,必定跑不掉的……”“是啊!这可是在湖上,又不是岸上,又不能跳窗逃跑……”“这净房里也有窗户啊!也可以跳窗逃跑。”“那得会水才行……”颜少卿看了净房里倒地的屏风一眼,又看向太监,问道:“屏风倒在地上,必定发出了声音,你未听到?”太监又战战兢兢地道:“奴婢确实听到了两次奇怪的声音,还以为是贵人喝醉了酒,奴婢还问了一句,贵人可好?里头回答说无妨,不小心摔倒了……”颜少卿辛槐对视一眼。这案子确实有点蹊跷。颜少卿正要迈步进去,被辛槐拉了拉胳膊。颜少卿侧头看他,辛槐笑了笑,自己侧身迈步走进了净房。在这里,颜少卿才是他最大的靠山,只有颜少卿安全了,他才安全。何况,颜少卿又不擅长现场勘查验尸,进去作甚?还不如守在外头,护他的周全。好在,一个眼神,颜少卿便懂了他的意思,就这么阴沉着俊脸站在门口,气势凛然地挡住了围观群众探究的目光,也拦住了蠢蠢欲动,想跟着进去看热闹的真老二。辛槐举着蜡烛,打量着净房。面积不大,大概七八个平方米的样子。墙角摆着个小香炉,里面灰烟袅袅,散发着檀香味。这应该是用来驱散净房异味的。门口原本摆着用来遮挡马桶的屏风此刻倒在地上,朝上的这一面中间位置有血迹,像是被血手碰过的模样。红木马桶边沿和四周的地面上有尿渍,马桶附近的墙面,马桶本身,马桶四周满是飞溅的血迹,尸体脖子下大片的血,零散的血迹延伸到窗前。窗户开着。马桶对面靠墙的位置摆着木架,木架最上面的横条搭着几条帕子,中间部位摆着水盆,旁边摆着一个大水桶。地板上,除了这些血迹水迹尿渍,再无其它脏污,干干净净。看来,负责这净房的太监很负责,将净房收拾得很干净。他又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死者衣衫前胸、袖子、手上皆有大片血迹,虽然被外衫下摆遮挡,但死者中裤明显未系,下体漏了出来。辛槐习惯性地去解腰带,这才发现,他今日并未带工具腰带,只能从袖子里掏出一副鱼鳔手套戴上,又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拿出放大镜。他确实未带工具腰带,但勘查现场要用的工具一件未少。对他来说,勘查工具比衣服更重要,他可以光着身子,但决不能没有勘查工具。尤其在,明知大皇子要搞事的前提下,更得准备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