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火并未波及到他们这边,众人这才放了心,在辛槐的催促下,辛李这才推着辛父补觉去了。
辛槐洗漱一番,拿着个馒头就要去大理寺,乔护卫又回来了,在他耳边低声道:“辛问事,是真顺让人干的。”
这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辛槐看着自家新装修的宅子,看着灰扑扑的天空,轻叹一口气。
这么贵的宅子,哪有这么好住的啊?
乔护卫又道:“辛问事放心,我已经将此事禀告了主子,这事,主子会处理的,定不会让辛问事受委屈。”
辛槐摇头道:“我白住这么好的宅子,哪里受委屈了?乔大哥,你跟真大公子说,这事小事一桩,不用管了,我们没事的。”
真永在真家也不容易,都不能回家,只能在道观里住着。
他怎么好意思让真永为了他这一点小事去和后母吵架呢?
他没说后面的话,但乔护卫将他的话托人带给宫里的真永时,这人苦笑一声:“小捕头这是怕我在真家为难吧?”
“呵呵,这么多年,我见得最多的便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之辈……”
他脑中想着那该死的吕萍,不就是打着他的旗子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敛财吗?
他轻叹一口气:“还从未有一人会为我着想……”
小捕头还是头一个。
真永扯下满头的发饰,冷笑一声:“走,收拾真顺,给小捕头出气去!”
至于他如何收拾真顺,辛槐不得而知。
到了大理寺,见到面色凝重的同僚们,辛槐心情很是沉重。
颜少卿不在,大颜大人也不在。
也不知是上早朝去了呢?
还是在太平仓现场。
辛槐正想着,他要不要去太平仓看看,就见许河飞奔进议事厅,喊道:“辛问事,您来衙署了?大公子请您去太平仓。”
见许河手脸衣衫脏兮兮黑乎乎的,头发还烧了一把,辛槐心口一紧,连忙问道:“颜大人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许河拉着他往外走去:“辛问事放心,二公子无事,我这是救火设置隔离带时弄的,火太大,我们未进火场。”
没进去就好,没事就好。这下,辛槐是放心了。
上了骡车,“哒哒”地往太平仓赶去。
还未到达,就见前面仍黑烟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等终于到达,只见前面黑乎乎一片。
而黑乎乎的外头,是同样一圈烧得黑乎乎的……泥土?
辛槐下了骡车,掏了一把看了看。
确实是泥土。
他转身四处扫了一圈。
这是隔离带?
又见这一圈附近的房子都被推倒,形成了一条隔离带。
还别说,还挺管用的。
至少火势没有蔓延出去。
许河大概知道他在看什么,指着泥土圈子里介绍道:“太平仓附近并不是民居。您看这边是金吾卫的衙门,那边是金吾卫的演武场,再那边那栋房子是羽林卫的,后边的房子也是户部的。当时火实在太大,根本控制不住,公子只能放弃这些衙门,保附近的民居,这些土是公子让金吾卫的人弄来堆的,很管用。还有这些房子,公子让人推倒,木料都搬走了。真的很管用,火跑不过来。”
辛槐顺着许河手指的方向一一看着。等许河的手指指到金吾卫羽林卫时,辛槐没看到衙门,只看到大片大片被烧坏的房子。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幸亏金吾卫羽林卫的衙署在这儿,有大把的劳力供颜少卿驱使。否则,一时到哪儿弄这么多土,一时到哪儿弄这么多人,将房子推倒,设置隔离带?
若是没这隔离带,那这把大火烧的就不止这一点点地方了,河道之内的建筑只怕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颜少卿居功至伟啊!
看着泥土圈子里的火灾现场,辛槐沉默着。
也不知之前这里什么样子,只知道如今是一片黑色的废墟,仍有点点星火,仍冒着黑烟。
倒烧成这样了,粮食必定烧得什么都不剩,也不知道到底烧了多少粮食?
虽然火已熄灭,但隔离圈子里的温度要比外头高,在这十月的冷天气里,让辛槐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暖。
可他心里头和外头的冷风一样,是拔凉拔凉的。
户部的粮仓烧了,也不知这事要如何收场?
颜尚书肯定要被问责的。
罢官?下大狱?抄家?
若是这样,颜少卿必定也会受牵连的。
圈子外头围着许多的人。
身着甲胄的是金吾卫羽林卫等禁军,守着隔离带,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进入。
除了禁军,便是户部的大小官员,大理寺的一众官员,还有刑部的官员。
还有一群人,灰头土脸的,头发枯黄,形容十分狼狈,看样子像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一般。
天终于大亮了,晨曦照在众人脸上。
可看着烧成废墟的粮仓,众人皆如丧考妣,沉默不语。
甚至,那群灰头土脸头发枯黄的人,还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辛槐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想。
也不知这太平仓里到底有多少粮食?
就这么烧了,那太可惜了。
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如何处理?
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要死了?
他脑中的胡思乱想被咳嗽声打断。
明火已全熄灭,但仍冒着烟,空气中呛人的烟味让人呼吸道不舒服。
辛槐也感觉喉咙发痒,也跟着咳嗽了几声。
咳得最厉害的那一拨人竟是刑部的官员,辛槐看了一眼,里头竟然还有他熟悉的刑部郎中葛大人。
不过,葛郎中根本没看他,这厮手捂着嘴,边咳边盯着烧得黑乎乎的现场,脸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槐又看向大理寺那一拨人。
虽然还隔得远,但他一眼就瞧见了颜家兄弟。
没办法,这两兄弟,无论是身高体态,还是相貌气质都鹤立鸡群,太引人注目了。
即便是在火灾现场,布满黑烟黑灰脏兮兮的环境中,这两兄弟仍是在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
见辛槐来了,颜少卿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
“辛槐。”颜少卿在辛槐面前站定,看着他,目光复杂:“多亏了你的法子,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