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走了。
伏羲山庄里的一切都恢复如往日。
文穆雪和毕华婷带着两个人见人爱的娃娃上街,再次成为人们羡慕的对象。
小念和小花手里拿着风车开心的跑来跑去,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毕华婷跟在后面笑个不停。
逛的累了,一家四口便找了家饭馆坐下歇歇脚,吃些饭菜,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看着给孩子夹菜的毕华婷,文穆雪满眼的幸福,只是那幸福来的快,走的也快,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落寞所代替。
自从毕华婷以宁无花的身份去了大耀以后,文穆雪每晚都是辗转反侧到深夜都无法入眠。
虽然他已做好了她会一去不返的思想准备,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免悄悄的为自己点燃着一把希望之火。
这把火一直这么烧着,亮着,给他的生活带来希望的同时,也让他饱受煎熬。
未到一年之约毕华婷就提前回到了山庄,这让文穆雪欣喜若狂,也停止了煎熬的生活。
然而,她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女医官的身份过去,她到底和祁骅有没有交集,又有怎样的交集?
又为何是身为二皇子的祁烨亲自将她送回的奉圣?
这些问题虽然一直萦绕着文穆雪,但他看的出来她不想说,那他就不会去问。
文穆雪想着过去的就都过去吧,她人回来了就好。
他原以为这次回来说明她已经放下了和步飞花的一切,会慢慢尝试着接受自己,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不仅未减,反而在与日倍增。
由此,他知道她在那边不仅与那个人有所交集,而且他们之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甚至是重要到让人无法忘怀,刻骨铭心的事情。
文穆雪觉得自己似乎等回来的只有毕华婷的人,而没有等回她的心,她的心留在了大耀,留在了那个人身边。
他曾经告诉过自己,不求让步飞花这个人从毕华婷的心里彻底消失,只求在她的心里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一个不同与朋友,兄长的位置。
然而现在看来,奢望就是奢望,永远成不了真。
所以,现在毕华婷虽然就坐在眼前,看着他和两个孩子在笑,可是他都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不过是一场不知何时就会破灭的美梦而已。
文穆雪嘴上不说,但在他的心里,他已在将她在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日那样珍惜的过着,因为他知道不定何时她还会为了那个男人离开,只是没想到一切来的会那么快。
两个男食客走进了饭馆,挑了个离文穆雪一家四口很近的位置坐下。
两人中的一个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情形是刚刚回到都城,另一个人是其好友,正在替他接风洗尘。
他们全是糙汉,说话的声音很大,让临桌的毕华婷他们听的清清楚楚,但因初时说的全是些久不见面的互相寒暄之语,毕华婷也只是与文穆雪相视而笑,没有在意太多。
直到下面的对话响起,这才同时引起了毕华婷和文穆雪注意。
“听说你刚才大耀国回来,有什么新鲜事没有,说来听听?”
“你还真别说,新鲜事还真有一个。”
“真的?快说来听听。”
隔壁桌上传来的说话声,让毕华婷脸上的笑意渐渐浅了下来,她的这个变化无疑被文穆雪收入眼中。
“听说大耀的那个国主要不行了。”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
“还能是什么,短命呗。”
“你……你说什么?大耀国的国主死了?!!”听到刚才的话,毕华婷腾一下子站起冲着刚才说话的男人高声质问。
男人先是被毕华婷吓了一跳,后看到她貌美又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便回了话。
“我……我可没说他死了,就说他短命,听说最多也就有半年一年的活头了。”
文穆雪连忙过来将毕华婷挡在身后。
“抱歉两位,内人有亲友在大耀,所以对你们说的事上心了些。可否,能将刚才的事再说的详细些?”
“详细些的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那个国主突然染了什么恶疾,没人治的了。”
“据在下所知,大耀的太师莫已怀是个了不起的神医,怎么他也治不了?”文穆雪再问。
“这个我还真听说了,说是那个莫已怀也是束手无策,无力回天。”
“不是吧,我要没记错的话,那个国主还年轻的很,连那个神医都治不了,那不是铁定要归西了?”另一个男人继续参言。
“那倒也说不准。”
“怎么说?”
“听说大耀太后还指望着年节时给她的儿子成婚娶后,靠着双红之喜为儿子冲冲喜。”
“冲喜?这有谱吗?”
“有没有谱不知道,反正听说原本早就定了要娶的那个什么将军女儿不想嫁了。天下有哪个姑娘愿意嫁过去就背个克夫的名声?就算不背,也得年轻轻的守活寡。”
“说的也是。”
……
食客的说话声已经进不了毕华婷的耳朵,她整个人都傻愣住了。
上次分开时祁骅还好好的,怎么说染恶疾就染恶疾了呢?难道是之前的莲心相斥之症留下了病根?
秋风习习吹动着伏羲山庄里的竹海一片。
不知不觉中,从街市上回来的毕华婷已在这条狭长而幽静的路上,从下午站到斜阳已被竹稍遮上大半。
一袭白袍的文穆雪走入眼前墨绿色的沉寂中,静静的望着那个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仍在发呆的纤弱背影。
良久,他走过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深秋了,怎么都不披件披风。”文穆雪话虽轻责,语气却字字暖心。
知道祁骅出事后,毕华婷的心就没有安静过一刻。
“文大哥,我……我……”
此时毕华婷的眼神,文穆雪再熟悉不过。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文穆雪此时恨透了自己对眼前人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轻轻开了口。
“你若想去……这次我亲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