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储宫内,祁骅将脸上的面具取下轻放在桌上,它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微微刺目的光。
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一切,祁骅将双手背着挺身而立,眉目微沉。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祁骅设计的一场戏而已,一场可以让他摆脱眼前的束缚,可以让他恢复自由身的戏。
现在的他不仅知道自己是大耀国的国主,更加知道自己是步飞花。国主可以娶丹姬为后,甚至可以册妃纳妾,但步飞花不能。
当初为了能守护大小姐毕华婷,如今的他依然可以只为她一人不要现在的国主之位。
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去见大小姐,求得她的原谅,他仍然决定要回奉圣去找她。
只是在回去之前,他有些事需要处理,比如……与丹姬的那场婚典。
于是,他请干爹莫已怀帮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染了恶疾,而且将命不久矣,除此之外还对外宣称脸上长了脓疮。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丹姬主动取消婚约,只有这样大将军蒙响才不会因此事与王室之间产生隔阂。
不过另他意外的事发生了,他没想到丹姬确实想要退婚,可大将军蒙响却硬是不准,这样一来这么长时间的计划注定要以失败而告终。
眼看明日就是年节,也是他与丹姬行成婚大典的日子,他便想出来将所有喜绸变成白布的方法,希望明日丹姬看到此景因惧怕也好,因生气也罢,从而达到她拒绝成婚的目的。
祁骅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丹姬来说有失公允,也过份了些,但这说到底也是她一心为了后位任意妄为而咎由自取的后果。
明日只要婚典取消,他就会向母后说明一切,同时让出国主之位,再赶回奉圣,回到伏羲山庄,去见大小姐和自己的两个孩子。
夜色深沉,凉意袭人。
抬头望着空中那轮月,不知此时大小姐她在干着什么,还有没有再想着他这个负心人。
*
文穆雪和毕华婷被紫宁安顿住进了驸马府。
驸马府虽面积与王宫和伏羲山庄没法比,但也是处处雕梁画栋,让人赏心悦目。
“就知道你还没睡,总是不记得多披件衣服。”
文穆雪柔语一声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了毕华婷的身上。
“文大哥,不用了,我不冷。”
“听话,披着。”文穆雪微凝眉,面露不悦。
毕华婷见状只能乖乖的听话。
“在看什么?”
“看月亮。”
“想小念和小花了?”
“嗯,有点。”
“他们年纪若再大些,也就带他们一起来了,以后吧,以后他们大些了,我带着他们到处游历一下,也好长长见识。”
听到文穆雪的这番话,毕华婷觉得自己很惭愧。
自从她怀上这对儿女,文穆雪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孩子诞生后更是待他们如同亲生。
无论是陪伴孩子的时间,还是教育他们的耗费的精力,她这个亲生母亲远不及文穆雪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这也是两个孩子更加亲近他的主要原因。
毕华婷不知道明天王宫内会是怎样的场景,也不知道祁骅会不会因冲喜真的能够让病情有所好转。
如果不能……
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她留在大耀,以下人的身份偷偷照顾祁骅的话,那两个孩子又要再次扔给身旁的人。
毕华婷侧扬起头,看着文穆雪俊美的侧颜。
挺直的鼻梁,有形的下颚,一双如同装满冰雪的眼睛,这样一个人又时常白袍在身,说他是天神下凡怕也不为过。
还记得以前看他这双眼睛,总觉得太过冰冷了些,就像他并没开口,却已让别人听到了“你离我远一点”这样的冷言冷语。
可此时再看,那对浅色的眸子像是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总让人能感到微微的暖意。
“怎么,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长的其实也不差?”
文穆雪见毕华婷良久不语,就低侧头看她,却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
“什么叫也不差?文大哥的俊美在奉圣谁不知道,你可一直都是那些姑娘家心中的如意郎君样本。”
“是她们的有何用……”文穆雪眼光暗了下来,带着些许的哀伤。“我只想是你一人的。”
这样的文穆雪,毕华婷实在无法再与他对视,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低下头显得手足无措。
“呵呵……小傻瓜,我现在在别人眼中,不就是你的如意郎君吗?”
“说……说的也是。”
上次离开奉圣国时,文穆雪给的合离书毕华婷虽然一直妥善保管着,但除了吴天贶以外,她没有像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夫妻。
“婷儿……”
“嗯?”
“明日……你若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要有所顾忌,一切有我。”
在文穆雪面前毕华婷知道自己永远不用说过多的话,做过多的事,一切他都会了然于胸。
毕华婷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挽住文穆雪的胳膊,将头轻轻靠了上去。
两人无人再言,都静静的享受着此时属于他们两人的一点时光。
*
翌日,年节。
整个荣光城都在为新年的到来庆祝着,喜悦的说笑声,震天的爆竹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唯有一个地方除外,那就是王宫。
明明今天是年节,又是国主迎娶王后的日子,可是整个王宫却都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氛围,连百姓们都离宫墙远远的不敢靠近。
臣子们踏入宫门看到这到处白花花的一片,个个都是呆愣住,若不是见身边的同僚也如自己所见,真的都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
不光这些大臣,就连太后亦是如此。
晨起发现这满宫的白布,她就感到头部一晕差点没背过气去,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己那好儿子祁骅干的好事。
可是祁骅的身子刚刚才见起色,又怕事情不称他的意,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太后,您看这满宫的白布要不要撤换下来?”掌事太监躬身请旨。
“将正殿以外的全换了,正殿的就随他去吧。另外,告诉蒙将军,国主的身体重要,让他多担待吧。”
“奴才,这就去。”
太后看着宫中处处的飘白忧心不已。冲喜冲喜,这又冲的是哪门子喜?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