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家族的习俗，每隔四年，所有成员都要回老家祭祖。
这天，爸爸妈妈踏着风雪，带七岁的阿明和三岁的妹妹小莎，回到了老家，和各路亲戚齐聚一堂。
祭祖仪式为期三天，都在晚上举行。第一晚为沐浴期，务必在午夜前的三小时内清洗沐浴。第二晚是焚香祭拜，第三晚为供奉。沐浴和焚香祭拜环节，所有人都要参加，最后一个环节——供奉，未成年孩子不可参与，必须在各自的房内禁足。
“为什么要祭祖呀？”阿明问妈妈。
“因为祖先会保佑我们的家族风调雨顺，香火旺盛。”
焚香祭拜结束后，家族中最年长的女性把阿明的妈妈单独叫到一旁。
“准备好了吗？今年轮到你们家了。”
“嗯，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为了家族的血统更纯净，你必须狠下心。更何况祖先的遗训不容被破坏。”
“我知道。”
“放心吧，不会有痛苦的。”
第三晚的供奉环节开始前，妈妈叮嘱阿明，务必照顾好妹妹，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可以出门，更不可以靠近中央祭祖的大厅。因为仪式要持续到后半夜，所以兄妹俩必须独自睡觉。
“为什么今晚不可以？”阿明问。
“今晚和昨晚不一样。”妈妈回答道。
“爸爸在哪里？”
“爸爸正在做准备，我们不要打扰他。”
阿明只好点点头，早早地钻进被窝。
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门外一直重复地响起单调、怪异的音乐，旋律和节奏完全不合逻辑。
受好奇心驱使，阿明想，开门看看应该没有关系。妈妈好像只说不要靠近中央的大厅就行，况且妹妹已经熟睡，无需照顾。
少了门的阻隔，声音更大了，其中还夹杂着语意不明的念诵声。渐渐地，音乐被念诵声代替。
“牟依阿——牟依阿呜——拉吉度——”
阿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念什么，然而对小孩子来说，越听不懂就越想一窥究竟。
阿明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三十步开外的地方，就是祭祖的大厅。磨砂窗户上，亮着黄色的光，映出许多晃动的黑影。
不知为何，那些黑影看起来瘦得像竹竿，诡异地左右摇摆。
“牟依阿——牟依阿呜——拉吉度——”
阿明早已把母亲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他悄悄来到门边，木门竟然没有上锁。轻轻推开一条缝朝里望去……
所有人分列两旁，双手高举过头，以统一的步调扭动腰肢，跳着诡异的舞蹈。其中女人比男人要多，年长的全是女性。她们昂起头，眯缝着眼，嘴里不断念诵；男人则全都两眼紧闭，嘴唇紧抿，如同梦游。
尽头是众多祖先的灵位，灵位前的供奉桌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似乎抹了油，看起来闪闪发亮。
阿明把头探进门，踮起脚尖。
“爸爸！”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他扯开嗓门，又叫一声：“爸爸！”
念诵声和舞步都没有停止，但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她扭过头，睁大眼睛，惊惶地瞪着不知所措的儿子。
“妈妈！”阿明叫道。
“快走——”妈妈压低声音，用力挥手。
“爸爸为什么躺在那里？”
话音刚落，所有声音和动作都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如坟墓般死寂。
“我的天啊！”妈妈哭出声来，“噢，不不不——不是他！”
阿明觉得很奇怪，平时冷静的妈妈，为什么要对他哭呢？
下一秒，妈妈嚎叫着冲了过来，然而，在这之前，一摊滚烫、粘稠、散发着酸臭味的液体，重重地滴在阿明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