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影子听到喊声,咻的一个猛子跃了出去,扎进了数尺外的水里,扑腾起高飞四溅的水花,趁着河道中没有了追兵,反朝利涉桥的方向游去。
“放箭!”
赵扩骑马停在岸边,凌目迸寒。
嗖嗖嗖——
数十只羽箭齐刷刷的射向河中如飞鱼般游梭的人影。
那人水性极佳,在河中忽而直行忽而左右摆动,羽箭纷纷乱落在他的周身,很快又被其抛至身后。
堂堂朝廷训养的弓箭手,一批箭放出去,竟无一人中靶,最好的一支是从那人腰身间蹭过,刮到了他的一层皮肉而已。
“这就是你们统领的兵?”赵扩动了怒。
“卑职领罪。”副指挥使不敢说什么。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人的水性绝非寻常,根本不是普通的兵卒能够达到的,刚才追剿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可见此人还极具有心思,知道在适才的情形逼迫下,纵然他水性再好也不容易脱身,所以一直隐忍,直到身后没了追兵,才突然调头反向逃窜。
“先把此贼拿下!”
赵扩怒归怒,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责的时候。
“是!”指挥使冲着所有人命道,“弓箭手,射击!骑兵朝前堵截!一队,撒网!”
在射程以内,弓箭手继续放箭。
两岸,各有一支人马沿着河道飞奔,超到前方去围堵。
另一队人撒出渔网,朝那名水鬼的身上罩去。
只见那水鬼扎进了河底,挥短刀三两下便斩破渔网,冲向河对岸,翻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围堵他的骑兵持长矛刺杀过来,那水鬼就地打了个滚避开,正从马胯下滚过,顺手挥动短刀,砍折马腿。
这匹跑在最前的马摔倒,拦住后面马匹的路。
趁马速骤缓,那水鬼眼疾手快,捡起那名跌落马匹的骑兵丢到一边的长矛,朝后面的那名骑兵挑去。
那名骑兵挥长刀抵挡,可惜没挡得住,一招不慎便被人给挑下了马。
羽箭纷纷射过来,那人边挥长矛拨挡,边抢过马,纵身翻跃上马背,冲着后面的骑兵猛冲过去。
刀矛相杀一团,为防伤到自己人,弓箭手不再放箭。
见数名骑兵合力都拿不下一个人,赵扩难看的脸色再忍也忍不尽。
“殿下,此人武艺实在高强。”副指挥使不是逃避责任,而是真心的实话实说。
这人无论陆战还是水战的身手都不是那些被征入伍的兵役们靠平时的训练能够达到的,必然自幼习武便打下了不俗的底子,即使他这个副指挥使也不敢一对一与之较量。
赵扩策马沿河道跟至与交手双方正对的位置,隔河相望。
一群人拿不下一个人很丢人,一群人拿下这一个人也很丢人!
“喝——哪里逃!”
那个水鬼冲破包围杀了出去,奔路道朝浙江方向跑,被横冲出来的周虎截住。
水鬼没有停马,反而加快马速,来了个马步飞跃,冲着周虎的脑袋踏去。
慕清颜在远处看的心惊,生怕周虎躲不过,被马蹄子踩成肉饼,可眨眼间,却见那水鬼骑的马摔扑了出去。
两条马腿血肉飞溅,被周虎举刀齐刷刷的从膝盖骨砍断,紧跟着未作停留,周虎的血刀追上凌空翻腾跃至一旁的水鬼,没给其任何喘息的机会,刀锋逼前。
明显这一招令那水鬼躲的吃力,落在地上狼狈的打了个滚,勉强避开,弹跳而起,不得不调转长矛正面迎上周虎的第二刀。
二人武艺相差多少且不说,单是这臂力,那水鬼就比不得周虎。
周虎一刀斩下,速度生猛,令对方无暇避让,只得相迎。可刀落在长矛上,当的一声作响,震的那人虎口发麻。
那人脚步不由得后滑,周虎趁其下部不稳,一个螳螂腿扫过,那人趔趄的跳开,可在周虎舞起第三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应对,长矛挡偏,肩膀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刀,刀锋紧跟再次逼上,手持长矛不及翻转,只得丢弃,改抽出身上的短佩刀。
而周虎则将自己的长刀收起来,打算赤手空拳。
“好小子!”那人咬着牙沉声喝了一句。
“你想赢我除非跑河里去。”周虎撸起袖子,抡起拳头。
他承认自己的水性比不上这个家伙,所以一直待这个家伙远离河道,跑到这条路道上才动手,现在他嘴上虽这么说,可绝不会再给这个家伙逃掉的机会!
“真是跟韩致远久了,母猪也会上树!”那人也明白了周虎的意思,捂着肩上的那道长长的刀伤道。
可是,且不说身后是满满的官兵与弓箭阵,就算空无一人,他想在周虎眼皮底下折身也不容易,更别说还挨了那么狠的一刀。
“你才是猪!跟朝廷作对,猪狗都不如!”周虎冲着那人抡拳头打去。
那人挥着短刀,竟没占得什么优势,不仅伤不到周虎半分,还接连又挨了几拳,有的拳头正好又砸在了刀伤处,疼的那人头虚眼花直冒汗。
咔嚓!
那人持刀的胳膊肘被周虎扳掉。
刀脱落,周虎脚尖一勾,在落地之前又被挑起,掌在周虎的手中,再一横,抵住了那人的脖颈。
赵扩穿过利涉桥绕到了河岸这边,慕清颜则先一步策马跑来,在二人跟前下了马。
“井盐!”周虎看到慕清颜,惊喜的叫道。
“周大哥,你有没有事?”慕清颜问。
“我可是韩公子都看得上的好汉,这么个小人物还不是我的对手。”
周虎说着,刀子在那人脖颈处蹭来蹭去,令那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的垂眼盯着刀尖。
被自己的兵器反挟,真是可笑!
而冲破箭雨,杀出包围,令一干朝廷兵马险些招架不住的人被周虎说不过是个“小人物”,也让赶来的官兵低头无颜。
对于赵扩来说,虽然周虎没有兵籍,可也是为朝廷办事,最后一对一将此贼拿下,也算是挽回了大宋朝廷的颜面,没有给躲在旁处远远观望的百姓,还有那些藏在暗处作奸犯恶之人留下笑柄,好歹是让他出了一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