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儿与林贤都是什么出身？”韩致远将案宗卷起来。
府卫继续道，“王梅儿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流落在外的时候被陈家的人带回家，因与陈秀娘合得来便做了她的贴身丫鬟。林贤跟陈秀娘算是青梅竹马，原本是富阳县小有名气的秀才，后来做了陈家的上门女婿便抛弃了科举前程，一心专注打理陈家的生意。”
“王梅儿确定是孤女？”韩致远问。
“据知情老人讲，王梅儿不到六岁就被领回陈家，是她在外乞讨的时候遇到了陈夫人，陈夫人可怜她小小年纪无家可归，又恰好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个伴儿，见她聪明伶俐，挺讨人疼便将她带回家。她说是自己父母双亡，又没有亲人，一路乞讨到了富阳县，连自己是哪里人都说不清。卑职无法问出王梅儿到底是哪里人，也就无法继续查探她六岁之前的事。”
府卫说到这里，想了想，问，“韩公子，一个六岁的孩子所说的话应该不假吧？”
“六岁的孩子说的话可能不假，但是成人的林贤或者王梅儿所说的话就值得斟酌了。”韩致远摇了摇手中卷起来的案宗，“我可是清楚的记得，当日在林家询问林贤，林贤说外甥油籽是他夫人姐姐的孩子，而这个家姐十二三岁的时候被拐，音讯全无，后来自称是他们外甥的油籽自己寻上门，还说林夫人老家人也认为油籽跟她姐姐长得很像。”
“林夫人又有了老家人？还有个被拐的姐姐？她这个姐姐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又该有多大？这与说是父母双亡，没有亲人，甚至都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士的那个六岁的孩子情形可是差别很多。”慕清颜道。
她在上次与韩致远去查林家下水渠的时候，就已经对林夫人的反应有了怀疑。因为在背后嚼林夫人的舌根还险些被林家的那个叫林五的家仆给打了。
韩致远也回想几日前在林家见到那个外甥的情形，“我是怀疑那个油籽有问题，也只以为是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胁迫的可怜人，不想这个油籽的来历就蹊跷的很！”
“如此看来，陈家人的死还确实似乎有点问题。”赵扩的目光渐趋深沉。
在皇室长大的人，对某些事具有非同一般的敏感。
传言中的怀疑不会空穴来风，两个外人占有了陈家的所有家产，这不会不让人去多想。
“殿下，韩公子，还有件事。”那名府卫又道，“据说，那个落水的陈秀娘生有怪病，个子很低，落水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实际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患侏儒症？”韩致远挑眉，“这倒是巧了，林夫人的外甥也有侏儒症状，这一点倒是跟陈秀娘相像，只不过还患有其他病症。”
“陈秀梅死不见尸，会不会没死？这个外甥其实是她的儿子，因为某种不愿让人知晓的原因林家才不敢说？”慕清颜顺势猜测。
“这个外甥十有八九与陈秀娘有关。”赵扩笃定，缓下神色，朝韩致远笑道，“林家这一滩深水，可是差点与萧家结亲，不知萧老爷得知会作何感想？”
韩致远轻哼，“成天精于算计，我倒想看着他哪天把自己真给算计进去！回头我还要查查，那位萧老爷与林员外之间有没有什么勾当！”
赵扩抬指点点韩致远，笑而未语。
“公子，我回来啦！”
周虎一踏进刑部偏堂的门就高喊。
“回来的正是时候。”韩致远起身，从窗子看到林员外、林家的管家以及得了失心疯的林夫人都被带到了一扇门，唯独少了一个特别的人。
“林夫人的那个外甥油籽儿呢？”韩致远走出屋子问。
“嘉王殿下，韩公子，我那外甥不见了！”
不等周虎回话，林员外就拽着自家夫人跪在了院中哭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草民可是本分人家，这能有什么案子牵连到草民身上啊？”
后面的林家管家跟着一起跪下。
“林员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女儿失踪的事？这不算你们林家报的案子？”韩致远站在林员外面前，垂下眼睑，淡淡的扫了眼表情极为夸张的林员外。
他女儿林翎出事的时候，这位林员外可都没有如此落泪。
“哦，”林员外微怔，抬起头，“是小女有消息了？”
“令爱的消息，林员外与林夫人应该早就知道吧？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隐瞒的？林员外有话就直说！”韩致远冷哼一声，坐在周虎搬出的椅子上，虚抬起两只不舒服的脚。
避在一旁的慕清颜看着周虎刚进门就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子里，两手分别夹着把椅子出来，一把先给韩致远坐，一把给赵扩坐。不见丝毫刻意的殷勤，就是为照顾带伤的公子，以公子为先，而眼中全无常规之礼。对此，倒也不见赵扩有什么在意。
“韩公子何出此言？小女大婚之日出事，我们当爹娘的都悲痛万分，她的母亲都悲伤成疾得了失心疯，我们多么盼着有翎儿的消息啊！”林员外激动得浑身颤抖，咬着牙齿忍着对韩致远的不满。
“林员外，”韩致远的背向后靠，双肘搭在扶手上，两手自然相握，“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棺材？棺材？棺材在哪里？我的翎儿不会进棺材，不会的！”一直安稳的林夫人突然惊叫起来。
“吵死了！怎么来了个疯子？”吴诚儒从东厢房哒哒的跑出来。
嫌吵是假，被病人吸引是真。
“诚儒，正好，林夫人交给你。”韩致远道。
“来来，小虎子，给我绑进屋！”吴诚儒朝周虎招招手，转身背着双手又回了东厢房。
周虎瞅一眼情绪激动的林夫人，又为难的看看韩致远。
“林夫人。”慕清颜上前，指指东厢房，“刚才的那位吴夫子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你去问问他？”
“真的？”
“真的，我带你去。”慕清颜引着林夫人朝东厢房走。